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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54:08 作者: 魚曰曰
    他知道她醒著,只是不願理他罷了。

    沒關係,他可以一直等下去。

    辛豈撿起地上掉落的靈草,攥在掌心,吸取靈草的精華,察覺到體內的生機勉強補充了些許,方才坐在桌旁,靜靜地望著她的背影,一動未動。

    似乎只要這樣睜開眼便能看見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這一日,直到夜幕降臨,姜斐再未出門。

    察覺到她的呼吸不再不安,甚至虛弱到幾不可聞,辛豈輕輕站起身走到床榻旁,躺在她身側,將她冰冷的身軀擁在懷中,手覆在她的掌心,源源不斷的生機渡到她的身體裡。

    那一瞬,辛豈只覺靈魂都被抽離一般,胸口陣陣靈肉被分離的劇痛。

    可她體內卻仍有一個無底洞一般,她再也無法再生出任何生機。

    而不能放棄,寧可耗費體內的最後一絲生機,也不能放棄。

    直到她的呼吸逐漸平穩,辛豈方才收回了手,與她十指緊扣著,臉頰卻埋入了她的肩窩,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她,即便……毫無作用。

    只有此時,她才不會抗拒他,推開他。

    他才會覺得,她就在他的身邊。

    翌日一早,姜斐醒來時,看見的正是辛豈比昨日更加蒼白虛弱的臉頰,他的手仍擁著她的腰身,滿臉寫滿了疲憊。

    姜斐微微動了動身子,辛豈便猛地睜開了眼睛,待看清她時,方才鬆了口氣擠出一抹笑來:「斐斐,早。」

    姜斐仍目無波瀾地望著他,緩緩將他落在自己腰間的手拿開,坐起身。

    辛豈的笑僵硬片刻,終隨她一同坐起身:「聽聞過幾日此處有百燈節,到時定會熱鬧……」

    「辛公子,」姜斐抬眸平靜地望著他的雙眸,「何必呢?」

    辛豈愣住,眼神有片刻的茫然與慌亂:「無礙……」

    他的話並未說完,姜斐又道:「你我之間,始於一場蓄意的利用,終於你給我的那一劍。」

    「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不好嗎?」

    辛豈呆呆地望著她,仿佛沒聽清她在說什麼,良久呢喃:「不好。」

    「斐斐,我們在這裡相識的,」他扯出一抹討好的笑,「重新來過,好不……」

    「辛豈,」姜斐再次打斷了他,而後伸手褪去外裳,露出胸口的傷,「我連心都剜了,愛恨都不會有。」

    辛豈愣愣地看著她空蕩蕩的胸口,緩緩地朝她靠近著,輕觸著那片傷疤,眼眶倏地便紅了,他將她擁入懷中,聲音哽咽:「沒關係的。」

    「無妨愛不愛我,但求讓我陪著你。」

    「斐斐,求你。」

    ……

    人界,柳安城。

    雲訣安靜地行走於街市之間,他不知自己為何要來此處,只是……他覺得自己必須要來。

    修仙界已過了數月,而今人界早已過去數十年。

    柳安城卻仍帶著往日的繁華,街上熙熙攘攘,行人絡繹不絕。

    雲訣的腳步逐漸停了下來,看向對面的糕點鋪,鋪子的老闆換了。

    曾經,那個雲無念每日傍晚回去時,便會選些姜斐最愛吃的糕點,從未含糊過。

    還有一旁的話本鋪子,如今鋪子上的牌匾早已變得滄桑,以往,姜斐最愛看裡面時興的話本。

    雲訣緩緩朝山腳下的村落走去。

    那個村落如今變大了許多,早已不見了當初熟悉的臉龐,村民們紛紛朝他看來,眼底儘是陌生。

    直到來到山腳下,遠處一處早已空蕩了數十年的宅院。

    宅院門前不遠處的樹蔭下,教書的先生正在同孩子們講故事。

    有孩子問起那處無人居住的宅院。

    先生捋了捋鬍鬚:「那裡面,曾住著一對姊弟璧人。」

    「一位姓雲的公子臉有祥雲胎記,有天人之智;還有一位姓姜的貌美姑娘……」

    雲訣安靜地聽著,那些分明存在於他記憶中的事,卻恍如隔世。

    他緩緩朝宅院走著。

    「這位公子?」那位教書先生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雲訣轉身看去。

    先生有禮地拱手:「我方才便瞧著這位公子格外眼熟,敢問可是雲公子和姜姑娘的後人?」

    雲訣不解。

    那先生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年幼時曾欺負過那位雲公子,後被姜姑娘好生教訓了一番,再後來便發憤圖強,有幸傳承了先生衣缽……」

    雲訣望著他。

    想起來了,當初,在書塾時,那個曾欺負過那個雲無念的男孩,後來姜斐揪著男孩的後頸扔到雲無念跟前讓他「打回來」,他沒有動手。

    姜斐還曾捏過那個男孩的臉頰。

    他看向眼前教書先生早已生了皺紋與白須的臉,只微微頷首。

    教書先生笑,又道:「雲公子和姜姑娘二人一夕之間消失,周圍人好生猜測了一陣,如今知道他們沒事便好,當初,那姜姑娘為了雲公子,好生威脅了我呢……」

    他邊說著邊走遠了。

    雲訣仍站在原地,想到那個女人威脅小孩的模樣,不覺晚了彎唇。

    下瞬,他突然反應過來,斂笑轉身走進早已荒無人煙的宅院。

    宅院的牆早已損壞,院子裡的東西也所剩無幾,可那棵老榆樹仍生得茂盛,榆樹下的躺椅早已腐朽。

    樹枝上,曾經懸掛著的紅綢緞如今被風雨洗禮,成了簡陋的白色布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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