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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54:08 作者: 魚曰曰
    辛豈眼中的錯愕散去,繼而被一片冷冽取代。

    自然是聽見了。

    他用區區數百年便修成如今的法力,手下亡靈眾多,承天罰本就理所應當,天罰之痛於他,不過家常便飯一般。

    只是,他不該有任何期待。

    期待自己這樣的人,竟也能從天道的「指縫」里,得到一絲多餘的垂憐。

    所以,他能用的只能是卑劣的手段,譬如,用姜斐欺瞞天道。

    「早些休息。」辛豈的嗓音淡了些。

    「你相信奇蹟嗎?」姜斐抬頭,目光直直望進他的雙眼,問得格外認真。

    辛豈望著她的眸下意識道:「不信。」

    姜斐卻笑了起來,抱著他腰身的手逐漸放開,左手撫摸著他的手臂,感受著指尖下他斷裂的骨骼在飛快的接好,聽著骨肉摩挲的聲響:「可我卻不得不信,辛豈。」

    辛豈怔了怔,垂眸盯著她的神色。

    姜斐卻調整了個舒適的角度,一手環著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頭閉上眼睛:「好夢。」

    辛豈仍趁著月色望著她,頭頂的好感度紛雜,良久扯了扯唇嘲諷一笑。

    奇蹟?

    他自是相信的。

    只是不信奇蹟會降臨在自己這般人身上罷了。

    意識逐漸游移,辛豈緩緩閉上雙眼,安眠一夜這件事,以往於他很是新奇,不知何時,竟開始逐漸習慣起來。

    而接下來一段時日,辛豈發現,姜斐明顯開始忙碌起來。

    每日清晨醒來,她便早已不在房中,而後一整日再不見蹤影,深夜時才會滿身疲憊地回來。

    辛豈好幾次想要開口詢問姜斐為何早出晚歸,均都在最後時刻住了口。

    他不喜歡這種情緒因一人牽扯的感覺,即便他的確想要她對自己的真情實感。

    因此這段時日,他更多的時候,是在房中加緊修煉。

    最初內丹恢復極快,尚能用些法術,越到後來便越發緩慢,甚至稍一用法術,便震得內丹劇痛。

    直到有一夜,辛豈依舊在修煉,耳畔驀地傳來陣陣悠揚的笛音。

    他猛地睜開雙眸。

    這笛音,正是他當初送與燕兒的那支玉笛,若遇到危險,便奏響此笛,笛音只有他能聽見。

    她可是遇到危險了?

    辛豈凝眉,起身便要朝外走去,卻在開門的瞬間,一紙書信裹著淺藍色的光芒飛了進來。

    辛豈伸手將書信接住,拆開,而後薄唇緊抿。

    信是唐飛燕寄來的,只說她已經找到雲訣歷劫的下落,大抵在柳安城一帶,柳安城離魔族的地盤極近,她央他為她查看一番。

    看著落款那個「唐」字,辛豈伸手輕輕觸摸了下,而後靈力有些失控地外泄,書信掉落在地。

    內丹微動,繼而一股刺痛傳來。

    辛豈冷笑一聲。

    雲訣。

    她的眼中、心裡,果真只有雲訣啊。

    吹響了他送的玉笛,也只是為了雲訣。

    下瞬卻又一愣,他竟想起了姜斐,她看著他時,雙眼也格外專注、認真。

    像極了唐飛燕提起雲訣時的目光。

    辛豈忙將姜斐揮之腦後,她豈能和燕兒相提並論?

    她不過……是個工具人罷了。

    卻在此時,辛豈只覺雙耳一陣尖銳的痛,等到痛感消失,耳力像是回到以往一般,輕易便聽見四周的聲音,起初仍對紛呈而至的嘈雜有些不適,很快便習以為常。

    客房外的後院,店小二的聲音極輕:「真不知姜姑娘采這麼多草藥做什麼,還有這些露水……」

    辛豈轉頭朝門口看去。

    等到店小二的腳步聲離著後院漸行漸遠,辛豈走了出去。

    後院裡,整齊的放著數百株靈草,與幾十竹筒甘露,均以無形的法術籠罩在其中,保持著生機。

    這些,剛好能支撐他修煉好內丹。

    這段時日,她早出晚歸是為了準備這些靈草甘露?

    而一次性備這麼多,只能說明……她要離開了。

    辛豈只覺喉嚨微癢,忍不住低咳一聲,久違的煞氣在胸口激盪著。

    一時之間,他竟分不清是因為唐飛燕,還是……姜斐。

    唐飛燕找他,是為了雲訣。

    而姜斐也要離開嗎?她憑什麼離開?

    許是這段時日他表現的太過純良無害,才會讓她產生他會輕易放過她的念頭吧?

    辛豈轉身回到客房,書信仍躺在地上。

    不知多久,門外傳來陣陣腳步聲,房門被人輕輕推開,姜斐仍穿著一襲白裳,臉色微白,眼下寫著疲憊。

    看見辛豈,她怔了怔,繼而笑了起來,走到他身側:「入夜了,你怎麼站在這裡,我有話……」

    聲音驟然停止。

    辛豈避開了她的手,涼薄地掃了她一眼,有些難以克制心中的惱怒:「與你何干。」

    姜斐容色微白:「辛豈?」說著,她餘光飛快掃了眼地上的書信,雖看不清字,卻也能看見落款一個大大的「唐」字,心思飛轉,她已經反應過來。

    想必狗東西又在唐飛燕那裡碰了一鼻子灰。

    辛豈卻緊皺眉心,方才那番話,說出口時他便已驚住。

    惹惱他的人,他可以笑著擰斷那人的脖子,卻從未將心中最真實的惱怒隨意發泄給某個人。

    從未這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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