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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21:11:21 作者： 江一厘
凌晨2：00。
陳靜慧溫柔叫醒了她。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車內橘黃色的燈倒不刺眼。
「到了嗎？」
陳靜慧微笑，「到了，外面有點涼，你把披肩帶上。」
終於到了那家滑雪場，現在已經是閉館時間。
大門外只有路燈還亮著，天色昏暗，冷風襲來。
她裹緊披肩，看著禁閉的大門，屋裡一片黑暗。
「媽，咱們怎麼進去？」
「跟我來，我知道一個小路。」
陳靜慧穿了一件紅色薄呢大衣，襯得她身材高挑。
她先一步往前走，顧語檸腳步遲疑，「咱們這樣做不好吧？」
陳靜慧轉身，她的頭髮隨風吹起，髮絲稍許凌亂，但卻讓她多了一種清冷的氣質。
她什麼都沒解釋，「跟我來。」
顧語檸不會忘了自己大半夜過來這邊，是為了什麼。
儘管知道這樣不好，還是跟上陳靜慧的腳步。
夜涼如水。
她們從側面一個小門進去，穿過一片樹林。
現在還不是冷到可以滑雪的天氣，氣溫還在零上。
這裡樹木也基本都是常青樹，清風拂過葉片微微晃動，周圍一片寂靜。
陳靜慧在前面，打著手電筒，顧語檸跟上她的腳步。
她還沒有陳靜慧的步伐矯健。
石子地面不算平坦，有上坡、有下坡。
對於腿還不舒服的她而言，上坡時，走起來很吃力。
陳靜慧見她走得很慢，怕她跟丟，就時不時回頭看她一眼。
「語檸，你腿沒力氣嗎？」
她走路一瘸一拐，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不對勁兒。
「嗯，辛苦您稍微等我一下。」
陳靜慧很有耐心等她，「我是不急，就怕耽誤你明天上班。」
顧語檸一想，也是，儘管感覺右腿膝蓋很痛，她強打精神，步伐又快了一些。
「您先走，我這就跟上。」
白天高燒，幸虧在醫院輸了幾瓶液，要不現在她應該沒有那麼大的能量，半夜不睡覺，黑燈瞎火在林間穿行。
顧語檸跟著她不間斷走了半個小時的樣子。
這還是陳靜慧說的近路。
要是和占地面積很大的滑雪場比，這條起伏難走的路，無疑算是相當近了。
原本只是腿無力，一條腿膝蓋疼，也一路快步，腳腕也開始很疼。
她以為還得往前走，陳靜慧頓時停住。
「語檸，就到這兒吧。」
天色太黑了，手電筒也沒有那麼強的光線，也就兩米之內能看清。
陳靜慧說到哪，她就跟著到哪。
「媽，這是哪……」
她還沒說完，就看見距離自己不到一米，有一個偌大的指示牌。
指示牌寫著八個大字——
前方懸崖，禁止滑行。
雖然天黑，但是上面的字也非常大。
顧語檸看得無比清楚。
從前一秒，到此刻，她內心涌動出不好的猜想。
昏暗的天空，倏地掠過一隻飛鷹，轉瞬消失在茂密的叢林中，傳來一聲鳥鳴。
陳靜慧手電筒一直照著前方，她這才看清不遠處路是有邊界的。
正如只是指示牌所說——懸崖。
陳靜慧越過指示牌，又向前走了幾步。
手電筒的光源將懸崖邊界照得越發清晰。
顧語檸心口一緊，瞪大雙眸喊道：「媽，別再往前走。」
陳靜慧的腳步沒有停下，像是要親自去試探邊界。
顧語檸揉揉還疼的膝蓋，一臉焦急，趕忙追上。
「媽，別往前走了！」
女人的第六感，讓她感知到這裡曾發生過什麼意外。
那種不安，宛如連接著她從未參與的過去，她幾乎能想像到墜崖人當時的絕望，宿命之門像一道光擊中她的心臟。
「媽！別往前走了！」
她聲嘶力竭的大喊，陳靜慧才停住腳步。
而。
再多一步，她將踏入深淵。
她停下來的那刻。
顧語檸飛快的心跳，才慢慢平穩下來。
周圍死寂一般的氣氛，夜霧襲來，空氣中都多了些許潮濕，寒涼。
她看見，陳靜慧那張美麗的臉在笑。
笑容從蒼白，變得明艷妖冶。
陳靜慧背對著她，她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聽她說：「你是不是漸漸明白……這裡發生過什麼了？」
顧語檸深呼出一口氣，「霍煒霆的父親，是不是從這裡摔下去的？」
凌晨3：15。
天幕不再是濃重的黑，平添幾分悶灰，令人感覺壓抑而無力。
「那天，我和他一起到這裡滑雪。」
「也是那天，這裡沒有指示牌，我們都越界了，意外在此發生，我永遠不會忘記他墜崖前一刻，還在提醒我注意安全。」
「就像你剛才一樣，一遍一遍，聲嘶力竭。」
她的臉上說不出是冷漠，還是絕望。
陳靜慧就在站懸崖的邊緣，顧語檸聽她娓娓道來，心理壓力也很大。
「媽，你靠我這邊再走走，你站那我害怕。」
她真的害怕。
害怕陳靜慧為了心愛的丈夫，選擇殉情。
顧語檸原本膝蓋疼，現在腿更軟了。
她的下半身好像與地面粘在一起，她努力拖動雙腿，想把陳靜慧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