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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48:29 作者: 風弄
原以為會過得美好的一個早上,被破壞得體無完膚。中午只有一個小時吃飯,小陳忙著打電話訂飯,偏頭對戴師父說:「今天還是苦瓜牛肉?我也幫你訂了。」不好意思對趙亞太過分,也轉頭問趙亞:「你呢,吃什麼?我們中午都吃盒飯,餐館送過來。」
趙亞很乾脆的回答:「最便宜的那種。」
小陳幫他訂了。
送飯的整整一個小時才到,而且手上居然只拿了一個飯盒。
戴師父早餓得肝火旺盛,小陳和送飯的理論。
「就是只有一個。」送飯的看看手上的紙條,再次對小陳確定:「一個盒飯,給第三設計部姓趙的。」
趙亞說:「給戴師父先吃,我們再訂。」
戴師父眼眉高興地跳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擺手:「這怎麼行?不行不行,」走過去低頭看,「這個也是苦瓜牛肉?」
張瑞這個時候卻忽然從外把頭探進來:「送來了?」
辦公室里三人同時抬頭。
趙亞明白過來:「飯是你送的?怪不得……」
小陳從座位上跳起來,熱情地說:「坐,請坐。」臉上笑開了花。
戴師父忽然忙起來,放棄了趙亞的盒飯,低頭就拿起筆畫圖。
張瑞和大家打個招呼,隨意地拉過椅子,坐在趙亞對面:「晚上吃飯好不好?」
「吃飯?」趙亞眼角一瞅,小陳和戴師父交換眼神的鏡頭正巧進入視線。他笑起來:「為什麼要請我吃飯?」
張瑞另有深意的反問:「你說呢?」
趙亞故意沉默。
張瑞卻似乎有些不耐煩,撇了撇嘴角:「沒空就算了。」站起來,趙亞在身後說:「你中午請了我盒飯,晚上該我請你。」
「那說定了。下班我找你。」
下午多雲轉晴,戴師父的親切和小陳的友善相得益彰。趙亞不動聲色:「張瑞是公司哪個部門的?」
「你不知道?」小陳驚訝地看著趙亞。她繪聲繪色說:「出名的才子,清華設計專業剛剛畢業,聽說許多大公司爭著請他呢。」
最後一句才是重點「他是老闆的兒子。」
「哦,張局長也下海了。」趙亞明白過來。
下班後戴師父和小陳挺有默契的一起加班,六點過五分,張瑞出現在辦公室。
「呵,戴師父,你們加班啊?」
戴師父比上班時更忙,頭也不抬,嚴肅地說:「這些圖紙一定要今晚完成。」
「很努力啊,加油。」張瑞寬慰兩聲,對趙亞揚揚下巴,兩人出了公司。
電梯直下地下停車場,趙亞驚訝:「你有車?」
「嗯。」
嶄新的奔馳停在一角落,張瑞招呼趙亞上車,合上車門,隔絕外界一切沒有意義的聲音。沉甸甸的空氣被擠壓在狹小的車廂內,趙亞忽然腎上腺激素劇增,心跳加快。他警惕地看了張瑞一眼。
「第一天上班,感覺如何?」
「啊?還好……」趙亞問:「你怎麼知道我第一天上班?」
「打個電話問人事部不就清楚了?戴師父有沒有欺壓新人?」
「沒有?」
張瑞手搭在方向盤上,似乎並沒有開車的打算。地下停車場一片寂靜,昏暗的光孤獨地游離著。他斜趙亞一眼,嘴角扯起一抹輕笑:「說謊。」
趙亞無言。
「你什麼時候學會撒謊不臉紅的?」張瑞眯著眼睛打量趙亞:「我記得,從前你撒謊,臉紅得象猴子屁股。」
趙亞冷靜回答:「第一,人是時刻進步的;第二,聽說有些品種的猴子屁股並不紅;第三……」他沒有繼續數下去。
張瑞強壯的身體已經在司機位上朝助手位壓了過來,緩緩的,把趙亞控制在下方。
「嗯?」趙亞困難地皺眉,看著上頭蠻橫中帶著微笑的臉。
「你說的對。人是時刻進步的。我也進步了不少,亞亞。」張瑞沉著嗓子,發亮的眼睛象荒原中尋找獵物的狼:「我以前真笨,連接吻的勇氣都沒有,多少機會白白去了。現在不同,我長大了。你看,你也變了。從前我這樣靠近你,你會怕得發抖,象受驚的小兔子,現在你鎮定多了。」
熾熱的空氣在胸腔里燃燒,趙亞本以為自己做好了準備,現在發現自己根本準備不足。他伸手擋住張瑞逼進的唇。
「是不是太快了?」
「這是快速的時代。」張瑞推開他的手。
趙亞再次攔阻:「等一下,我沒有考慮好。」
「考慮什麼?徒顏?」張瑞搖頭:「別耍賴,你肯跟我出來,就表示你不想等他。本來,他就不值得你等。」
趙亞說不出反駁的理由,他眨眨眼睛。張瑞已經強勢地咬上他的唇。
屬於張瑞的氣息全數占領趙亞的口腔,舌頭橫掃牙床,停車場的燈光配合地黯淡兩分,製造浪漫情調。
有東西在腦中製造混亂,趙亞呼吸困難中認真地思索這是否算他的初吻。他忽然想起,那夜在房間應該已經和徒顏吻過,雖然不清醒,沒有記得任何感覺,但那算不理智的初吻,這個算是理智的初吻……什麼亂七八糟的?
「專心點好不好?」張瑞的口氣有點糟糕。他動作並不溫柔,至少不象趙亞想像中的溫柔,象搗蛋的孩子倔強又不厭倦地翻騰著別人的玩具箱。
「氣悶……」
「等下更氣悶。」張瑞加強攻擊。
「嗯……嗯……停……」
煽情的壓抑的聲音在車廂中無處可去,鑽進自己的耳膜。趙亞感覺下身忽然被誰的手緊緊握住了:「呀!」
反射性的,他用盡渾身力氣,把張瑞往外一推。
激動中的張瑞驟然受到真正的反抗,後腦撞在方向盤上。他愣住,幾秒內,意亂情迷的神色徹底降溫到零下二十度。
張瑞把手環在胸前,視線轉到車窗前方。
冷冽的態度觸動趙亞,他有點不安地蠕動嘴唇,看著張瑞。
「你到底打不打算跟我在一起?」張瑞宛如被人潑了冷水一樣,冷冷地問。
趙亞低頭,選擇沉默。
張瑞並不饒他:「打算跟我就別拖拖拉拉,不打算跟我就別上我的車。」
趙亞被張瑞的咄咄逼人激怒了,他猛然抬起頭,不滿地盯著張瑞:「你什麼意思?」
「我還想問你什麼意思呢!」張瑞轉過頭,喘著粗氣:「你明知道我對你怎麼樣,你讓我傻瓜一樣在你身後當了四年跟屁蟲,然後象鬼一樣消失六年,接著出現,打算繼續玩若即若離的遊戲?趙亞,別把人家當傻瓜!」
「你……你……」趙亞呆了,他找不出適當的話,反覆用憤怒的語氣說著同一個字,漆黑的眼睛凝在張瑞臉上。
張瑞輕蔑地笑起來:「你以為自己很純真?你是個騙子,是個無賴,是個沒有心的傢伙。你什麼都裝不懂,其實什麼都明白。」他輕輕地一字一頓地說。
趙亞連「你」字也說不出來了。
張瑞看著他蒼白的臉,不知是否想起往事,冰冷的目光漸漸出現一絲暖意。他放軟了聲音說:「亞亞,世界已經變了。象我這樣死心塌地的人不多,我勸你不要錯過。」
他臉上有著少見的認真,趙亞迷惑地看著他。
張瑞又說:「我有時候,很恨你,厭惡你,恨不得打你幾個耳光,在你臉上吐口唾沫然後揚長而去;可我總有點放不下從前。有時候,我更恨我自己。我有錦繡前程,可我是個不能見天的同性戀,還要從小愛上一個可惡的人。」
沉默占據了狹小的空間,趙亞連呼吸都可以隱藏起來。
「我知道你喜歡徒顏。」張瑞苦笑:「但得不到就是得不到,你死等什麼?沒有人會覺得你忠貞,他們只笑你傻。我和你說的都是實話,大實話,人就是這樣,你看透我,我看透你,看透了再在一起,大家心裡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慢慢的,你不太計較,我也不太計較。」
「我……不懂……」
張瑞沉吟:「簡單點說,我喜歡你,我想抱你。但我沒有心思慢慢和你玩遊戲,我膩極了貓抓老鼠。你老實給個答覆,不要再耍我。」他沉默著,嘆氣:「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知道你的徒顏已經不見了。」
趙亞的心被他戳了一下:「你少拿徒顏做靶子。」
「你少轉移話題。」張瑞強硬起來:「給個答覆。你留下,咱們就在這車上成交,你走,我現在開始當從沒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