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7章 班師回朝

    洛青鸞面上的笑消失了，她臉上的神色一時晦澀不明。

    納蘭夜也是一臉複雜的看向袁興。

    被擊殺的賊人是龍愷龍寧？！龍愷龍寧死了？！就這樣，死了？

    看著王爺王妃的神情，袁興心頭忐忑。

    他來的路上碰到了自己那足智多謀的好兄弟永安，跟他說了事情前後因果之後，永安不知道是不是看透了他先斬後奏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什麼話。

    正是永安這兩下拍，把袁興心裡的底給拍掉了。他以為王爺王妃也是憎恨龍愷龍寧二人的，所以肯定不會責怪他，但是現在看王爺王妃的表情，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啊……

    翻著書的納蘭長逸抓了抓洛青鸞的手，孩童的小手軟軟的溫溫的，一下子喚回了洛青鸞的神智，她清清嗓子，向袁興確認道：「你是說，龍愷和龍寧，死了？！」

    洛青鸞轉身去看納蘭夜，他也正是一臉沉思的表情。

    「沒錯，被屬下手裡的兵亂箭射死了，屬下當時並沒有識出他二人的身份！王爺王妃恕罪！」袁興小心的瞥了納蘭夜一眼。

    想不到，這樣兩個能興風作浪的人，竟然死的這樣悄無聲息。洛青鸞還以為這二人能命長得很，作妖作到海枯石爛之時呢！

    納蘭夜抬起頭來，問袁興道：「屍體在哪？」

    對，還是要人死見屍，才能確認，洛青鸞也看向看向堂下的袁興。

    袁興立刻道：「不敢污了王爺王妃的眼，屬下叫他們抬遠了些，就在大營半里之外。」

    納蘭夜和洛青鸞對視一眼，洛青鸞點點頭。

    納蘭夜起身道：「看還是要看一眼的。」

    洛青鸞把納蘭長逸交給手邊信得過丫鬟，跟上他的步子道：「我也去。」

    「好。」納蘭夜拉住她的手。

    片刻之後，二人終於確認，屍體還是沒有錯的，就是有些狼狽罷了。納蘭夜洛青鸞二人看著這父女二人的死狀，一時有些感嘆。

    這二人，生前愛極了權勢華貴，想必是怎麼也想不到，最後會委身於三尺白布吧。尤其是龍寧，雙目大睜死不瞑目的樣子，活像是三魂猶在。

    有些瘮人，洛青鸞不忍猝看的轉過頭去，納蘭夜輕輕拍她的肩膀，對袁興道：「找個地方，安葬吧。」

    以這二人的行徑，納蘭夜給出的不能再多了。入土為安，是楚王最後的仁慈。

    袁興躬身應道：「是。」同時暗舒一口大氣，嚇死他了……

    洛青鸞好笑道：「王爺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嗎？袁興，看把你給嚇得。」

    袁興慚愧的摸摸頭。他怕是因為他確實是有所隱瞞啊，雖然是為了王爺好。

    龍愷龍寧被「誤殺」的事情並沒有就這樣結束了，在正式回朝之前，納蘭夜還向東宛的新帝，也就是蕭宇祁，遞了一封信。

    信是讓永安代筆，納蘭夜交代了個大體意思之後，就全權交給了永安去寫。而永安不愧是楚王爺足智多謀的左膀右臂，他圓滿的完成了這項任務。

    這封帶著楚王名號的信里，細細闡述了打探到西楚軍營的兩名奸細的事情，並且意有所指的點出了，龍愷龍寧二人的這個行為定是出自於誰的授意，而這個「誰」到底說的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最後，信中委婉的提出了幾項條件，糧草國土都有，還說什麼若是沒有糧草的支撐，西楚大軍可能不會即時的撤出東宛國境。威脅的明目張胆。

    東宛新帝蕭宇祁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是面無表情的。朝上的大臣們卻又一次的炸開了鍋。

    兵部尚書曾明尤其義憤填膺，他罵道：「楚王簡直欺人太甚！這番作態分明是想栽贓於我東宛！欺我東宛無人嗎？！」

    劉侍郎也在一旁默不作聲，這一次他沒有勸阻自己的友人，反而以默認的態度表明了立場。

    然而東宛朝堂上究竟還是想要求和的人更多一點，他們紛紛勸導兵部尚書。

    「曾大人可要想清楚了！難不成還要和西楚軍隊開戰不可？！」

    「開戰又如何？！」曾明瞪著眼嘲回去，「我曾明怕他納蘭夜嗎？！你們都是苟且偷生之輩，莫要阻我東宛的前程！」

    和他對嗆的那個官員也上火了，他冷嘲道：「曾大人你不怕，可是東宛的百姓怕啊！再次開戰？您是兵部尚書，下官敢問您，兵馬何在？！糧草何在？！若是打輸了，您負責還是陛下負責這千千萬萬條性命？」

    兵部尚書曾明臉上紅白交加，一時噎住，頓時反駁之聲大增，朝上亂成一團。

    蕭宇祁捏捏眉心，萬春察言觀色，連忙喝道：「肅靜！」

    眾臣這才發現自己放肆過頭了，跪了一片齊聲道：「臣等無禮，陛下恕罪。」

    這時候倒是整齊起來了。

    龍椅上的蕭宇祁簡直想笑，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啊？他終於明白，早前想拯救東宛於水火的想法最是天真可笑，東宛，早就散做了一盤散沙。曾經的歌舞昇平，繁華昌盛，那不過是隱藏在和平之下，一旦爆發戰爭，根本經受不起錘鍊。

    無可拯救。

    「罷了。」蕭宇祁疲憊的依在龍椅上，他語氣低沉道，「告訴楚王，朕，答應他的要求，全部。」

    眾臣譁然。

    只因納蘭夜提的要求委實是有些過分，就算要答應，也應該去爭取一下，少付出些代價才是。

    但是蕭宇祁累了，不想再去折騰，這一年多經歷的事情讓他看透了一切。如今他只想讓東宛的朝堂江山都穩定下來，其他的不想再考慮了。

    答應就都答應吧，爭論起來又是一番風雨，蕭宇祁無力再去分辨。

    他說，罷了。

    萬春高聲唱道：「退——朝——！」

    東宛和西楚的較量，從東宛先帝自不量力的接下了納蘭夜的戰書那一刻，就註定了必敗的結局，東宛從開始就不應該和西楚硬抗。

    蕭宇祁只恨自己看透的太晚。

    ……

    西楚軍營。

    西楚軍隊的收拾開始進入尾聲，納蘭夜正在一處哨台上觀望。

    四下都是忙忙碌碌的小兵，三日後他們便要返回西楚，他們打了勝仗，西楚是他們的故鄉，帶著軍功回鄉，個個臉上洋溢的都是喜氣洋洋。

    納蘭夜背手而立，眼神平靜。

    一個人「噔噔噔」的踏上哨台來，納蘭夜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袁興那個傢伙，他繼續平靜的遠望，沒有做聲。

    袁興咽一咽口水，憋不住的說了：「王爺，東宛新帝答應了我們的要求！」

    「嗯。」納蘭夜並無意外，蕭宇祁會答應，在他的意料之中。

    看王爺沒有其他反應，袁興急了，他殷切道：「王爺，是全部的要求！包括割邊境三座城池給西楚，和供給給我們的大軍三千石糧食！」

    納蘭夜微微抬了下眼皮：「哦？」

    袁興來勁了，一一道來：「永安那傢伙在信上把王爺提到的要求再加了三成，沒想到東宛新帝什麼也沒說，直接說都答應了！！」

    略作思索之後，納蘭夜又恢復了他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眼底似是閃過一抹不屑之色。

    他沒想到，蕭宇祁是個這麼容易被打倒的人，僅僅是這樣，就已經讓他失去了鬥志。蕭宇祁現在的作態明顯是鬥志全無的樣子，他累了。

    嘖，納蘭夜想起還把這樣的人當做對手，只覺得自己是一時眼瞎。

    罷了，敵人太好打，也是有些無趣。納蘭夜轉而問起其他事：「行軍準備的如何了？」

    王爺對東宛新帝的事情一點都不好奇，這個認知讓袁興有點失落，不過他還是乖乖答道：「按照王爺的吩咐，三日後，即可上路了。若不是要交接東宛交付的糧食城池，還能早上路一日。」

    納蘭夜帶出來的人，向來是效率極高，他滿意的點點頭，道：「就按原計劃，三日後上路。我們……回西楚。」

    袁興被納蘭夜最後一句話說的氣血上涌，剛剛的失落之態消失不見，他響亮應道：「是！」

    納蘭夜還是背著手，長身玉立的在哨台邊遠望，眼底是古井無波的平靜。

    要回去了。

    回西楚去。

    西楚的戰神，回來了。

    ……

    西楚帝南宮擎早早得知了納蘭夜要回西楚的消息，自收到信的那一刻起，他就開始下令宮人著手準備接風宴。還愉悅的跑到自家皇后宮裡，摸著皇后娘娘七八個月大的肚子，和母子二人分享了這個好消息。

    西楚皇后蘇怡也是開心得很，洛青鸞和她是密交好友，能再見面，她也很愉悅。而且，她臨近生產，能有一個信得過的醫術聖手在身邊，她能安心不少。

    蘇怡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旁邊南宮擎還在傻樂，她笑吟吟的想，她的孩子是個有福氣的。

    交接之後，再算上全軍跋涉在路上的日子，納蘭夜帶著大軍，足足走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才瞥見了西楚都城的輪廓。

    馬車裡的洛青鸞攬著兒子，和他一起眺望不遠處的都城，納蘭夜似有所覺，回頭和她相視一笑。

    他們回來了。

    納蘭夜帶著大軍在晨光將盡的時刻進城，南宮擎十里相迎，給足了為西楚衝鋒陷陣的納蘭夜這位大功臣面子。

    等及納蘭夜下了馬，還不及行個禮，就被南宮擎一把攔住，大笑著拍他的肩膀道：「此番楚王辛苦了！朕設了宴，替你接風洗塵！快隨朕進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