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一滴血

    大殿上，所有人都盯著瑤妃龍寧和皇后蘇怡，哪裡看不出來她們之間的交鋒？

    皇后蘇怡是陛下自太子妃時就深受寵愛的，雖然最近這段時間因為身體的緣故被太后厭棄，稍微失了點陛下的心，但終究是皇后身份。今日看陛下為皇后籌辦的生辰宴也是熱鬧盛大，由此可見皇后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而新晉的瑤妃雖然入宮才剛剛一月，但卻是楚王的師妹，僅僅是這個身份，就讓他人不敢小覷。而且瑤妃還懷了身孕，聽說太后大喜，當即就賞賜了不少，還專門撥了御膳房的人去伺候，可見太后對瑤妃肚裡孩子的期待。

    陛下孝順，太后喜歡的，陛下自然看重。僅僅從瑤妃剛入宮就有了身孕這點看出，陛下也是極為喜歡瑤妃的。如今瑤妃和皇后爭執起來了，究竟陛下是偏幫誰呢？

    眾人的眼神不由轉到了納蘭夜身上，想要看他的態度。

    哪知……

    眾人幾乎眼珠子跌出來，楚王居然在伺候楚王妃？

    納蘭夜面前，已經剝了一堆石榴皮了，水晶碗裡一顆顆石榴子晶瑩剔透，火紅似火，宛如寶石般耀眼。納蘭夜一副神情專注的樣子，修長而白皙的手指在石榴上隨意一動，石榴子就 一顆顆落入碗中。而楚王妃洛青鸞正拿著銀勺子，一勺一勺吃的心滿意足，眉開眼笑。

    正看著，洛青鸞又盛了一勺子，送到納蘭夜的唇邊。

    納蘭夜一笑，滿滿的柔情顯露，薄唇開啟吃下一顆顆石榴子，那柔情蜜意的樣子，滿足的幸福，看的眾人以為是錯覺。

    感情，瑤妃和皇后娘娘鬧起來了，楚王和楚王妃竟然渾然不覺，沒半點興趣，只顧自己恩愛個不停？

    龍寧幽幽瞄了一眼納蘭夜和洛青鸞，心頭嫉恨又不好發作，全部將一番精力對準了皇后蘇怡。

    「這個……」誰知，南宮擎笑笑，擺擺手：「瑤妃不必如此，其實皇后說的也有道理，朕一時沒想這麼多，現在才發現是不太適合。」

    「陛下，你……」龍寧一滯，陛下竟然幫蘇怡說話？

    「的確是朕之前沒有考慮清楚，才倉促了些。現在朕想來，為了做一件衣服就殺了幾百隻孔雀，的確是有違天和。皇后本來就是生辰之喜，如今朕的禮物卻見了血光，不合時宜，看來這五彩霓裳羽衣卻是不適合送給皇后了。」

    南宮擎滿臉愧疚，拉著蘇怡的手：「皇后，多謝你的提醒，不然朕真的要做錯事了。你放心，朕以後絕對不會再如此莽撞了。」

    蘇怡笑著點頭：「陛下聖明。天下萬物皆有靈性，就算不是孔雀，是最普通的鳥蟲蛇蟻，也是一條生命。陛下愛惜萬物，才能得到上天的庇佑，陛下若是仁慈，才是萬民之福。」

    眾臣一聽，齊聲道：「陛下仁善！天佑西楚！」

    鏗鏘有力，餘音裊裊，南宮擎滿臉放光，蘇怡笑意盎然，兩人並肩坐在一起，簡直是珠聯璧合，帝後情深。

    龍寧站著當場，才是鬧了個大臉紅，里外不是的感覺。

    咬著下唇，她恨不得掉頭就走，奈何無數雙眼睛看著，她只覺得渾身不自在，仿佛眾人都在嘲笑她一樣。

    怎麼能讓蘇怡如此囂張，搶了屬於她的恩寵？

    她怎能如此丟臉，讓人嗤笑不自量力？

    腦子裡閃過什麼，龍寧忽然表情做痛苦狀，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嘩啦一聲，面前的案幾被撲倒，瓜果杯盤跌落摔的粉碎，四處滾落，玉湖看的眼皮子一跳，驚叫出聲：「啊，瑤妃娘娘！」

    這一變故來的太突然，眾人都驚呆了，南宮擎陡然站了起來，再也顧不得蘇怡，兩步衝下來到了龍寧身邊，扶起她焦急萬分的呼喊：「寧兒……寧兒……你怎麼了？太醫，快來太醫啊！」

    剛喊出口，南宮擎陡然朝洛青鸞看去，大聲道：「楚王妃，瑤妃好像很痛苦，你快來幫她看看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洛青鸞眉頭一皺，她正在吃納蘭夜剝的石榴子，吃的心滿意足的時候，並沒留意龍寧是怎麼回事。雖然她並不想去診治龍寧，可眾目睽睽之下，又是納蘭夜的師妹，不知道他……

    剛想問納蘭夜，她要不要去看看龍寧，就聽南宮擎懷中的龍寧嚶嚀一聲，緊抓這他的衣袖：「不，不……臣妾、要……要李太醫……陛下……」

    南宮擎想都沒想，直接就道：「快，傳李太醫至犀照宮！」

    紛亂中，好端端的生辰宴也辦不下去了，眾人眼睜睜看著，不知道會出什麼事。蘇怡也站在大殿上很是驚愕，沒想到龍寧會突然暈倒。

    南宮擎沒留下一句話，已經抱著龍寧進內殿去了，只留下蘇怡訕訕的站著殿前，一副茫然無措的樣子。群臣眼看出事了也不敢多留，逐一告退，洛青鸞想了想，讓納蘭夜先回去，她陪陪蘇怡再回來。

    不過片刻，大殿上就寂靜一片，只有杯盤狼藉的樣子，餘下幾個宮女太監在善後。洛青鸞拉著蘇怡退到一邊，讓她安心，反正龍寧肚子痛和她又沒關係。

    「陛下……他終究……」

    蘇怡眼神毫無焦距，茫然的盯著空氣某一處，喃喃自語：「他那麼關心瑤妃，她一喊痛，陛下……陛下就走了，他那麼焦急的樣子，我……」

    這才知道蘇怡在意什麼，洛青鸞眉頭一皺，安慰她道：「擔心什麼呢，瑤妃畢竟懷了他的孩子，擔心一下也是應該的。別說是瑤妃，就算是李嬪她們當眾出事，陛下也不會袖手旁觀。蘇怡，你最了解陛下的，他不是個無情無義的人，難道今天看著瑤妃暈倒，陛下也無動於衷，你就高興了？」

    這倒也是。蘇怡似乎明白了幾分，卻還是有些擔心：「可是，我怕瑤妃說，她腹痛是因為剛才陛下說了那番話，她才激動的腹痛的。萬一她出什麼事，豈不是怪我也有責任？」

    「你才是，怎麼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拉？是瑤妃她自己小心眼，想不開，又不是你罵了她，關你什麼事？」洛青鸞雖然不喜歡蘇怡這般膽小，但最近她已經改變了很多，她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也是認可的。

    不讓蘇怡多想，洛青鸞拉著她，乾脆去了偏殿看小皇子。

    見到兒子，分散了注意力，蘇怡這才將龍寧的事放到一邊，抱著兒子逗起來。

    衝著如意招招手，趁蘇怡不注意，洛青鸞喚她過來，小聲叮囑：「你留意著殿內，如果有什麼問題或者異狀，立即來告訴我。」

    「是，楚王妃。」如意會意，趕緊去了。

    且說內殿之中，原本是皇后蘇怡睡的床，如今卻躺著腹痛不止的龍寧，南宮擎焦急的守在一旁，很是自責。

    「陛下，瑤妃娘娘是一時心急，情緒波動過大，這才影響了腹中胎兒，差點有小產的徵兆。」李太醫畢恭畢敬俯身道：「瑤妃娘娘如今才剛剛懷孕一月，腹中胎像未穩，加上又是第一次懷孕，若是情緒太激動，或者動作過大，都容易對胎兒造成影響。」

    南宮擎一陣後怕，緊握著龍寧的手，歉聲道：「寧兒，對不起，都是朕不好，剛才……」

    似乎已經緩和了幾分，龍寧躺在床上，一副虛弱的樣子，臉上卻帶著笑意：「怎麼會怪陛下呢！剛才是臣妾太心急了，才一時激動，可現在看到陛下如此緊張臣妾的樣子，臣妾心裡好高興。就算這個孩子真的不在了，只要有陛下的心……」

    南宮擎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許亂說！朕要你好好養著，將孩子生下來，不然太后該多傷心？你身子也虧了，多不好。」

    「如果孩子不在了，太后會傷心難過，那陛下呢……臣妾只想知道陛下擔不擔心，別的，臣妾都不在乎。」

    如此深情之人，一雙渴望的眼睛，南宮擎哪裡說得出拒絕的話？

    各種保證好話說出口，只希望龍寧好好的保住孩子，南宮擎立即讓人抬來了鑾駕，小心翼翼的送龍寧回洛水宮。最後只派人來給蘇怡說了一聲，就再也沒來過了。

    看著亂七八糟的床榻，蘇怡剛剛才緩和的心情，又是一片低落。

    珍珠和如意一邊打掃，換著床上的被褥，一邊小聲抱怨：「陛下也真是的，居然讓別的女人睡娘娘床上，簡直是太不將娘娘放眼裡了。」

    「就是，」如意應道：「陛下明知道娘娘不喜歡瑤妃，還偏讓她留在娘娘宮裡，現在這床睡的……唉，你聞聞，一股子狐媚子味道，只怕等會還要找點香來熏熏。」

    珍珠正要起身：「對，我去找點香……」

    「咦，這是什麼？」忽然，如意納悶一聲，盯著床上的某處道，「好像是……是血跡？」

    「難道是剛才瑤妃娘娘留下的？」珍珠一驚，「可是李太醫不是說瑤妃娘娘沒事嗎，怎麼會流血？可是娘娘的小日子也沒來啊，怎麼會……」

    一旁的洛青鸞心頭一動，走了過來：「我看看。」

    視線一掃，她的目光落在床榻上剛才龍寧睡過的地方，只見約莫指甲蓋一點的污跡印在床上，因為被褥是深色，並不是很明顯。可仔細一看，還是能夠發現。

    手指一觸，還有些濕潤，明顯是剛才蹭上去的，微微一聞，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傳來……

    腦中閃過什麼，洛青鸞看著這團並不明顯的血污奇怪：「已經懷孕了，又沒小產，剛才李太醫說差點，那就是沒有……怎麼會有血跡呢？」

    難道這血跡真的是龍寧身上的？

    盤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龍寧的懷孕時間如此短，偏偏在這個時候檢查出來，如果說她身孕有問題，會不會有這個可能？而且，剛才龍寧明顯是不要她靠近，生怕她會害自己似的，這是不是也表示，龍寧心虛什麼？

    蘇怡站著床榻前，也有些疑惑：「青鸞，你想到了什麼了嗎？」

    洛青鸞是有些懷疑，但如此大事，她又沒給龍寧診過脈，一時不能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