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4章 膽大包天

    沒想到洛青鸞如此乾脆直白，蕭宇祁也不藏著掖著了，苦笑一聲：「不錯！這次楚王前來東宛，就是為了他師父的死，雖然這件事我不該求楚王妃插手，但希望你多考慮一下，勸勸楚王。」

    一直看著洛青鸞的表情，他很擔心她直接就開口拒絕。這件事太過重要，重要到了無數性命的存亡，兩個國家的興盛衰敗的程度，就連他，也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蕭太子的意思，是想讓我當說客？」洛青鸞輕抬目光，淡淡道：「你覺得有用嗎？」

    「納蘭夜的性格，可不是誰勸說就有用的，如果隨便什麼人都能改變他的決定，蕭太子認為他還會是現在的納蘭夜嗎？如果是小事，我或許可以試試，但現在事關兩條生命，師恩重於山，我只能尊重納蘭夜的決定，而不會做出讓他為難的事。」

    「可是……」

    縱然是如此重要時刻，蕭宇祁也風度翩翩，面帶笑容：「楚王為師父報仇，這自然是理所當然的，但我父皇為了保護皇祖母，還有自己的妃嬪，也是作為帝王和一個兒子義不容辭的責任，這點，楚王妃也應該了解。」

    「如果雙方都不退讓，那結果已經能夠預料了。西楚和東宛只剩下開戰一條路，一旦大軍集結，不但兩國友誼有損，就此破滅，而且還會造成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莫非這就是楚王願意看到的？為了一己之私，便不顧千萬百姓，那當初楚王保家衛國和北越傾國一戰，哪豈不是又顯得可笑了？」

    洛青鸞面色淡然，輕聲卻語氣堅定：「此一時，彼一時，二者不可混為一談。」

    納蘭夜帶兵出征，保護西楚不受北越的侵犯，這是他的責任和義務。他有能力讓西楚的百姓免於戰火紛飛，不受奴役，就算是造成了北越人的傷亡也是正常的，這就是戰爭的殘酷。

    但師恩重於山，納蘭夜不會畏手畏腳，如果東宛帝執意如此，甚至不惜開戰，那造成的後果自然不能算到納蘭夜頭上，只能說東宛自作自受。

    「不過，我可以看在蕭太子送來寒玉蠶的份上答應你，只要東宛不主動興兵，我可以保證納蘭夜不會主動侵犯。除此之外，還要蕭太子回去勸說了，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敢下手，就不要怕承擔後果。」洛青鸞淡淡道。

    果然是談判失敗，蕭宇祁心頭一片沉重。

    來之前，他就預估到了洛青鸞不會插手，現在果不其然。她不會看在兩人的私交上，幫忙勸說納蘭夜，如此性格和維護，難怪納蘭夜如此真心相待她，不是沒有道理的。

    「難道真的就只有這一條路了嗎？」

    蕭宇祁還不太死心，想要最後努力一次，「楚王妃，你能夠理解楚王為師父報仇的心情，就不能也理解我父皇為了保護皇祖母的念頭嗎？堂堂一國之君，如果真的只顧公平公正，就不顧自己母親的生死，那我父皇的面子和尊嚴，還有仁孝又如何考慮？」

    「我們東宛願意付出任何物質上的代價，自求楚王大事化小。既然人死不能復生，那他又何必執著，就算真的將我皇祖母和李貴妃都殺了，難道他師父就能活過來了？」

    「蕭太子的意思是，我也可以為了一己之死，殺了人之後再付出賠償就足夠了？反正人都死了，再賠償也不能復生，那也用不著讓我一命償一命？」

    洛青鸞冷笑：「這話也未免太可笑了，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勞煩蕭太子回去，還有你送來的寒玉蠶也一併帶回去，省的拿人手短。」

    眼看著洛青鸞生氣了，蕭宇祁連忙道歉，苦笑連連：「楚王妃不要動怒，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關心則亂，說話才沒有注意。畢竟這件事誰都不想發生，後果的嚴重性大家都知道，楚王妃也不想真的看到兩國生靈塗炭吧？」

    「如果不是一開始那位冷大夫貪婪無度，覬覦我皇室的寒玉蠶，還在我皇祖母身上下毒威脅，就不會導致後面的事發生了。楚王妃，我能不能說一句公平的話，這件事其實是楚王的師父咎由自取所造成？」

    「什麼？貪婪無度，咎由自取？」

    洛青鸞一聽這話就不對勁，「蕭天賜何出此言，你從何得知此事的？」

    納蘭夜的師父絕對不是這樣的人，而且她調查的結果，由李貴妃親口說出來，怎麼到了蕭宇祁口中，又變成另一幅模樣了？

    一看洛青鸞的臉色，蕭宇祁也察覺了什麼：「難道不是？這是父皇告訴我的，皇祖母親口所言，當初冷大夫進宮給皇祖母看病，其實一開始就是他想要索取寒玉蠶……」

    將東宛帝承諾的事說了一遍，只要能夠治好太后的人，都可以答應他一個條件，由此冷霆才藉助這點，想要索要皇室至寶寒玉蠶。特別是他還怕不成功，對太后下了手腳藉此威脅的事，詳細告訴了洛青鸞。

    「如果不是這樣，我父皇當初也不會猶豫了，金口一開卻最終食言，其實就因為冷大夫威脅了我皇祖母，才引起了父皇的不滿，默認了追殺。」

    聽了蕭宇祁的話，洛青鸞冷笑一僧，沉默不語，她從李貴妃口中了解到的真相，根本不是這樣。

    看來，應該是孫太后為了瞞住這件宮闈隱秘，才故意將責任承擔下來，連東宛帝都瞞住了。如果不是她從李貴妃口中得知了內情和真相，只怕還認為東宛帝故意污衊冷霆，更會讓納蘭夜動怒。

    「怎麼，莫非楚王妃想起了什麼？」蕭宇祁看著她若有所思的樣子，開口詢問。

    「我的確想到了什麼，只是現在看來，興許蕭太子和東宛陛下還有很多事都不明白，你還是再回去問問你孫太后吧！特別是李貴妃，她應該最清楚這件事到底是誰引起的。」

    洛青鸞眸子裡一道晦暗不明的深意，在她猜測，一旦東宛帝查明，只怕不會是現在的態度，而這場有關東宛皇室的秘密，究竟會引發什麼後果，興許真的難以預料。

    見洛青鸞不說，蕭宇祁皺皺眉，為什麼提起李貴妃？

    莫非他皇祖母說的有問題，其實這事和李貴妃有關？

    李貴妃和太后的關係，蕭宇祁也是知道的，如果說太后真的會為李貴妃隱瞞什麼，也不是不可能。但這件事一定很重要，否則太后不會明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也依舊一力承擔。

    無功而返，蕭宇祁離開時並沒有帶走寒玉蠶。

    送給洛青鸞的東西，他肯定不會收回，雖然洛青鸞說不會勸阻楚王，但只要她保證不會讓楚王主動發兵，這就免除了最大的難題。現在他要回去能查清事實的真相，或許父皇的主意也會改變。

    這件事，現在就落在真相二字上。

    蕭宇祁相信，其中一定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內情。

    ……

    棲霞宮中，東宛帝一臉陰沉，怒視李貴妃。

    雖然才大病初癒，但李貴妃顧不得地上冰涼，直接跪在東宛帝面前，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陛下難道真的以為臣妾做了什麼壞事，所以才如此質問嗎？」

    眼淚流了下來，她咬著下唇哀怨道：「是，臣妾當初是不應該對冷大夫動手，不該派人去追殺他，可他做出那樣的事來，臣妾怎麼忍的了？太后重病，臣妾看陛下憂思難安，到處搜尋名醫，可見陛下對太后的一番孝道。臣妾知道那冷大夫對太后下了如此手段，心裡憤恨，這才動手的。」

    「只是，千不該，萬不該……沒想到他竟然是楚王的師父！」

    說著說著，李貴妃已經淚流滿面，重重的磕了下去，長跪不起：「陛下，一切都是臣妾的錯，和太后無關。既然楚王不肯善罷甘休，求陛下將臣妾交出去吧！只要能了卻此事，臣妾縱然死在楚王手裡，也是心甘情願的……」

    「你當真沒做什麼？」東宛帝一字一句道。

    「臣妾敢對天發誓，絕對沒有暗中做手腳，只是派了幾個人去先動手罷了。」

    一副委屈又可憐的樣子，李貴妃雙眼通紅，像是想起了什麼，貝齒咬著下唇：「而且陛下有所不知，臣妾雖然是替太后不平，這才想殺那冷大夫，可實際上，冷大夫為臣妾診脈的時候，他也曾經……曾經對臣妾……」

    猛地眼瞳暴縮，東宛帝一把扣住李貴妃的手腕，怒道：「他對你幹了什麼？說！

    「他……他其實也不算什麼，就是……就是……藉機輕薄了臣妾，說了些冒犯的話而已。臣妾想著冷大夫治好了太后，有恩於陛下，又如何敢將此事說出來，引起陛下不快？」

    李貴妃低頭，一邊哭一邊道：「就算臣妾說了，他也不會承認的，既然如此，臣妾還還不如將此事藏在心底，忍氣吞聲好了……」

    眼中的疑惑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憤怒和憋屈，東宛帝雙拳握緊，龍目中似有怒火噴出，卻不得不克制，咬牙切齒。

    「混帳！納蘭夜……納蘭夜！果然是有其師必有其徒，都是一樣的膽大包天！」東宛帝氣的臉色鐵青，渾身顫抖。

    從來沒有人敢如此逼迫他，只有納蘭夜，只有他才有這個膽子！

    貴為東宛的帝王，有朝一日竟然會淪落到這個地步，連自己的母親和妃嬪都保不住，他還做這個帝王有什麼用？如果他對納蘭夜低頭，就是東宛對西楚低頭，如此喪權辱國，他絕對不允許！

    「起來吧……」

    良久，東宛帝終於決定了什麼，淡漠出聲。

    李貴妃心頭一喜，緩緩起身，臉上還未擦去的淚水猶如雨後牡丹，嬌艷動人：「陛下……不怪臣妾了？可是楚王那裡……又該怎麼辦？」

    一步步挪了過去，李貴妃依偎在東宛帝腳邊，猶如最溫順的貓咪一般，輕輕貼在他的大腿上，「不過，不管陛下如何決定，臣妾都會支持陛下的。如果需要臣妾的血才能安撫楚王的怒意，只要陛下一句話，臣妾絕無怨言。」

    一字一句，都如鐘聲般敲響在東宛帝心頭。

    一邊是無條件的臣服，聽從他的命令，將生命都交給他，另一邊是毫不妥協的逼迫，咄咄逼人，要他不顧尊嚴不顧面子……如此截然不同的對比，東宛帝心中的天平一點點傾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