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西楚和東宛的聯姻提上日程，京城中熱鬧非凡，眾人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基本都圍繞南宮婉兒和蕭天賜，一個個喜氣洋洋。幾乎沒有人想到這聯姻會有什麼問題，只覺得會促進兩國間的和平，百姓安定，西楚更加繁榮強大。

    如果不是納蘭夜的告知，南宮擎根本不會想到事情的嚴重性，還會依舊沉浸在喜慶的氛圍中。一直讓他頭痛的皇妹南宮婉兒終於要出嫁了，他也不用為之操心了……可現在才知道，她竟然涉及了北越珍品失竊一案。

    價值數百萬之巨的珍寶失竊不是兒戲，南宮婉兒此舉已經挑釁了南宮擎最後一絲耐心，如果不是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南宮擎已經控制不住要大義滅親了。

    清晨，楚王府中。

    臥房內，納蘭夜雙手展開，任由洛青鸞給他整理衣衫，一邊說了他的打算：「陛下很重視此案，既然涉及了公主，而且袁興還查到了北郡郡守管侯也和此案有牽連，所以才讓我去北郡親自暗查。」

    聲音輕柔了幾分，納蘭夜輕撫著洛青鸞的長髮：「青鸞，雖然我不想去，但也不得不去。畢竟事涉暗夜堂，身為首領我脫不了干係。如果案子不查明，整個暗夜堂都要背負失竊的罪名，後果不堪……」

    「不用說了，我明白。」

    洛青鸞沉悶著聲音，板著臉道：「你去吧，我又怎麼攔得住你呢。縱然你回來還不到三個月，可你心繫國家，忠君愛民，就連那一批手下你也對他們親如手足。如今暗夜堂涉案了，你怎麼可能不管？」

    「為了暗夜堂的清白，你自然要去查清楚的，就算拋下我們母子，你也絕對不會留下……」

    「青鸞！」納蘭夜一臉不忍，握緊了她的手。

    可洛青鸞根本沒有動，仿佛沒聽到一樣，低著頭繼續說：「你都決定的事了，給我說有什麼用？我又幫不上你的忙。除了出點小主意，耍點小聰明，我什麼都幫不上你，就連借給蕭天賜那五百人手，也是你暗夜堂的人……」

    越發聽不下去了，納蘭夜用力搖晃了一下洛青鸞的肩頭，「青鸞，你不要這樣說好不好？」

    他知道她生氣了。

    因為他要離開京城去北郡，調查管侯和南宮婉兒之間的陰謀，洛青鸞不願意了。他才回來兩個多月，孩子還沒看幾面，更沒好好和她說說話，陪陪她，眼下又要走了。

    「青鸞，我知道你生氣了，氣我又要走是不是？」

    納蘭夜長嘆一聲，眼中無限的不忍和憐愛，輕輕將洛青鸞擁入了懷中：「我也不想離開你們，真的。長逸那么小，才剛過百天，我怎麼捨得離開他呢？還有你，青鸞，我真的想什麼都不管，就好好陪著你，陪著兒子，我們一家三口好好的過……」

    「別說了，納蘭夜！」

    聲音哽咽起來，洛青鸞幾乎從來不哭的，可現在忍不住眼圈紅了。

    完全沒有想到納蘭夜進宮一趟，再回來就變了。這個突如其來的主意讓她失了分寸，慌了心神，埋怨了他幾句。她真的捨不得納蘭夜又離開，他們才相聚多久啊？太短了，短的就好像是昨天，他剛剛從北越凱旋的時候。

    但縱然不舍，洛青鸞也知道他志在必行，避免不了，她如此難過，不過是控制不住情緒罷了。

    「算了，我不說了，你既然主意已定，那就去吧。」

    抬起頭，她眸子裡波光瀲灩，輕咬著下唇：「只要你儘快辦完事，早點回來就好了。我別的不求，只說一句，事關重大，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你又讓答應了？」

    看洛青鸞轉變的如此快，納蘭夜心頭感動，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意，「青鸞，我答應你，這一次回來之後，我就找陛下辭去軍權，再也不管那些煩人的事，你說好不好？我們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帶著長逸，快快樂樂的住下來，如何？」

    「真的？」心頭一動，洛青鸞卻半信半疑，清亮的眸子直勾勾盯著他：「你連暗夜堂也放得下？那可是你這麼多年的心血。」

    「什麼心血，看你說的。」

    牽著洛青鸞的手，納蘭夜拉著她坐下，柔聲道：「其實暗夜堂並不是我開創的，是我師父辛苦了一生的成果。我不過是遵從師命，將暗夜堂發揚光大而已，不敢辜負師父的教誨罷了。」

    「你師父？」眸子有些回憶之色，洛青鸞似乎記起了什麼，「好像……你上次說過，可我記得不太清楚了。」

    雖然嫁給納蘭夜幾年了，但洛青鸞對於他的往事，知道的卻並不清楚。不是她不感興趣，也不是沒問過，但似乎總是缺乏時間，說不了兩句又有別的事打岔。

    看洛青鸞有興趣，難得又提到了這裡，納蘭夜索性多說一些：「我沒給你說過，小時候我是師父撫養長大的吧？」

    「你沒有父母？」洛青鸞驚訝的看著他。

    「怎麼可能沒有父母，不過早早就亡故了。」

    納蘭夜捏了捏洛青鸞的嫩滑的臉蛋，笑著搖頭道：「太早的事了，早的我對父母已經沒有了記憶，但如果不是師父的撫養和教誨，也不會有現在的我了。我還有很多師弟師妹，你也從來沒有見過，他們都挺好的……」

    越發對納蘭夜的過去感興趣，洛青鸞很久沒有和他長談了。

    兩人倚靠在一起，坐在窗前，不時看看外面的景色，還有清風吹來，細語閒話，仿佛時光又回到了過去。他的以前，她從未參與，他的未來卻必定有她的身影。無論他去哪裡，始終是會回來的，她就在這裡等他，等他回來。

    三天之後，納蘭夜帶著徐巍袁興，出發去了北郡。

    因為是暗查，除了西楚帝之外，就連皇后蘇怡都不知道。問起洛青鸞的時候，她只說納蘭夜奉命去了東宛，作為使臣遞交兩國聯姻的國書和聘禮，言辭還頗有些埋怨，說他才回來就離開，也不管她一個人帶兒子多辛苦。

    蘇怡自然安慰洛青鸞，又喚宮人抱來兒子，和洛青鸞一同抱進宮的兒子玩耍。

    年齡相當的兩個小傢伙湊在一起，一個五月多，一個四月多，兩雙滴溜溜的眼睛都看著對方，目不轉睛，似乎一時想不明白，怎麼突然多了一個和自己好像的同伴。

    「青鸞你看，兩個小傢伙好像認識對方哎……」

    蘇怡抱著自己兒子，朝洛青鸞懷中的小傢伙湊去，兩軟乎乎的小人似乎想伸手摸摸對方，卻又搖搖晃晃，揮舞著小手半天都拉不到一起。

    聽著懷中兒子哇哇的招呼聲，仿佛來了勁一樣眼睛瞪的圓圓的，洛青鸞頓時忘記了納蘭夜離開的孤單，抱著兒子玩起來。

    「來，把他們放在床上，讓他們自己玩。」蘇怡一邊說一邊走到床前，將手中的兒子放了上去，又朝洛青鸞招手。

    好久沒有如此輕鬆了，洛青鸞笑了起來，走過去也將兒子放在床上，看著兩小人睡在床上，臉衝著上方，滴溜溜打轉又咧著嘴笑的樣子，可愛極了。

    「對了青鸞，上次不是說結親嗎？」蘇怡摸著兒子的小手，打趣道：「可兩個都是小子啊，你什麼時候再生個女兒，嫁給我家小子多好？」

    跟蘇怡說話，洛青鸞從來不避諱，直接笑道：「幹嘛要我生女兒？蘇怡，我知道你是一定會再和陛下生幾個小皇子小公主的，我等著就好了，到時候給我兒子挑一個媳婦，多好。」

    「青鸞，你怎麼說我啊？我在說讓你的女兒嫁給我兒子呢！陛下成天說起，想和楚王府結親家……」

    洛青鸞打斷蘇怡的話，掩嘴笑道：「對啊，納蘭夜和我也這麼想，所以蘇怡你得再給陛下生一個公主，不然我家兒子娶什麼啊……」

    「什麼娶什麼？」

    忽然，一個輕笑聲音從外面傳來，洛青鸞和蘇怡循聲望去，只見南宮婉兒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一身華麗的宮裝，臉上毫不掩飾的笑容，完全沒有了訂婚之前的沉靜平和，仿佛又恢復了曾經張狂任性的她。

    「皇嫂和楚王妃在說什麼，怎麼這麼高興？」

    連行禮都沒有，南宮婉兒毫不客氣的走了進來，說剛才從南宮擎那裡過來，確定了具體婚期，三個月之後先籌備西楚這邊的婚禮，之後再去東宛，再在東宛再熱鬧一場。南宮婉兒滿臉放光，帶著傲然的笑意，仿佛新生一般。

    素來性格溫婉，蘇怡也不在意南宮婉兒的態度，聞言笑道：「是，陛下對公主一向關心，既然公主就要出嫁，陛下總算能夠放心了。等去了東宛，公主和駙馬可要好好的過，才不讓陛下擔心。」

    「皇嫂放心，我會好好的。」

    說著，南宮婉兒目光一轉，落在了洛青鸞身上：「本公主本來是來看看皇嫂的，聽說楚王妃也進宮了，那就順便也給楚王妃問候一聲。如果不是楚王妃當初給陛下說起招親的事，本公主還沒法認識駙馬呢，倒真是謝謝楚王妃成全了。」

    「公主不用客氣，不過是隨口一提罷了，全在陛下。」洛青鸞淡淡道。

    從這口氣，她就聽出了南宮婉兒對她的不滿和恨意，從來沒有消除過。以前無人重視時，她韜光養晦，從不顯露，仿佛變了個人。而現在一朝得勢，立即又恢復了本性，說來說去，還不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可今天，南宮婉兒來找她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