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國之忌憚

    遠遠的，已經能眺望西楚京城的城門了。

    闊別幾乎一年，再回到這地方，洛青鸞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楚王府的那些人如何了？黛月，許蓮、徐巍他們，還有南宮煜，生意最近還好？忍不住又想到了蘇怡，她比她懷孕晚不了多久，這會一定生了吧，也不知道是皇子還是公主。南宮擎恢復的如何，會不會因為有了自己的孩子，人變得更成熟穩重了？

    「怎麼了？」

    看著洛青鸞頻頻探出馬車去看，納蘭夜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異樣：「不用著急，馬上就到了。這麼多天都過來了，難道這一刻都等不及？」

    不由得笑了起來，他伸出雙臂，接過洛青鸞懷中的兒子：「要不乾脆下車，我們走著進城？」

    「才不要，我哪這麼著急？馬上都到了，萬一下車風大，吹著兒子怎麼辦？你負責啊！」洛青鸞瞪了納蘭夜一眼，終究還是縮回頭來，規規矩矩的坐好。

    車輪滾滾，隊伍浩浩蕩蕩，不過一會兒已經到達了城門。

    洛青鸞坐在馬車中，只聽得外間陡然響起一陣歡呼，震耳欲聾：「楚王回來了，楚王妃回來了！」

    人聲鼎沸，驟然爆發，就像是眾人準備好了似的，洛青鸞猝不及防，頓時被嚇了一跳。納蘭夜懷中的嬰兒一動，也長著小嘴哭了起來。

    「哇……」

    納蘭夜眉頭一皺，已經知道了什麼，卻無可奈何，飛快的用手兒子耳旁一拂。洛青鸞雖然知道這些人是來歡迎自己的，可這架勢，擺明了有人安排，她飛快的掀開車簾，探出頭去，迎面就看見了站在最前面，那個玉樹臨風，清俊含笑的男子。

    還是那副樣子，仿佛沒變過，南宮煜大笑著，渾然不知道自己剛才幹了什麼：「大家快看，楚王妃來了。歡迎楚王妃回西楚！」

    他身後站著一群人，密密麻麻的，洛青鸞一眼看去，全是熟人。她剛剛惦記著的，黛月，許蓮他們，甚至連她爹和虹玉，都抱著兒子站著人群中，一副盼君歸的神色。再後面，是一些聞訊而來的西楚百姓，一個個墊著腳尖，翹首以盼的興奮樣子。

    剛才因為兒子受驚的慍怒，在看見這些人的時候陡然就消失了。

    快一年了……

    她在外輾轉，顛沛流離，經歷了多少事情，磨難，才能安全和納蘭夜帶著兒子回來！

    一股暖暖的感覺油然而生，洛青鸞叫停馬車，直接跳下去，才走兩步，黛月就帶著又哭又笑的最先跑了過來：「小姐，小姐！奴婢還以為看不到你了……你終於回來了！」

    這丫頭，居然比她還激動。

    洛青鸞牽起她，笑道：「黛月，你小姐我回來了，應該笑啊，哭什麼呢！」

    黛月皺著鼻子，抹著眼淚：「人家忍不住嘛，好想小姐，天天都想。」

    「想著我回來趕緊給你指門親事對吧？」

    「小姐，你一回來就笑人家！」黛月頓時被鬧了個紅臉。

    南宮煜搖搖頭，看了一眼馬車，才道：「你這丫頭哦，可忠心的很，三天兩頭跑來我這裡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幾乎都把我府上當她第二個家了。」

    說笑兩句，南宮煜認真瞧了瞧洛青鸞：「嗯，好久不見，青鸞你還是這麼漂亮，不過納蘭夜呢，他怎麼躲在馬車裡不出來？看不起我帶著這麼多人來迎接他是吧？」

    估計，納蘭夜是不想被這些人瞧見兒子吧？

    剛才她才說不想被風吹著兒子呢！

    洛青鸞笑道：「別管他呢，他帶著兒子呢。」

    南宮煜驚喜：「果真，讓我瞧瞧？是兒子還是女兒？」說著就要朝馬車走去。

    等南宮煜一走，許蓮徐巍等人又迎了上來，洛青鸞一一見過，眾人都眼巴巴的樣子，眼神一轉，洛青鸞瞧見她爹洛城，站著一旁眼巴巴的，想過來卻又不敢動。

    不知道怎麼的，經過了這麼多事，洛青鸞再看他這樣子，忽然就心軟了。

    終究是自己的爹，這麼久不見，他應該和以前不一樣了。既然是割不斷的血緣，她也不想讓這個男人怕她一輩子，說出去，父親忌憚女兒，還要看女兒的臉色，終究不合適。

    洛城已經經歷過這麼多事，應該知道如何做了。

    「爹，你也來了？」洛青鸞主動說了一句話，聽得洛城一愣，受寵若驚的連連點頭：「爹聽說你和楚王回來了，想著來接你，青鸞……你回來就好，爹、爹就放心了……」

    「嗯，城門口風大，爹看過女兒就行了，帶著虹玉和弟弟回去吧，過兩天，我和楚王回來坐坐，順便看看祖母。」

    看著洛城依依不捨的離去，洛青鸞心裡最後那點事也放下了。

    和黛月等人先回了楚王府，和納蘭夜都梳洗換衣一番，然後才和等著的南宮煜一起，三人同往宮中去。

    南宮擎早就等著了，見了納蘭夜和洛青鸞，自然好一頓褒獎和感慨。洛青鸞留下納蘭夜給南宮擎慢慢說，自己抱著孩子去後宮見了蘇怡。

    花了一個多時辰，洛青鸞還沒有說完自己這近乎一年的經歷，蘇怡久不見她，又長居後宮，對洛青鸞身上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好奇的不行。聽到驚心動魄之處，她簡直比親身經歷的洛青鸞還要緊張，聽說洛青鸞產子後孩子就被偷走了，明明看著孩子在洛青鸞懷中，也緊張的不行。

    就著宮女送來的茶點水果，兩人足足聊了三個時辰還沒說完，洛青鸞已經說得口乾舌燥，只能明天再說。

    蘇怡看著洛青鸞懷中的孩子，招手讓人將小皇子也抱了過來：「對了，還不知道你給孩子起什麼名呢？陛下給皇兒起名叫長易，你說好不好聽？」

    「南宮長易？」洛青鸞想想道：「也不錯，朗朗上口，不過我家這小子還沒起名呢，來不及，等回來再慢慢想。」

    蘇怡想到了什麼，忍不住掩口發笑：「青鸞，你可不知道，陛下還說過，如果楚王生的是個女兒，咱們就定個娃娃親。這下可好，都是倆小子，可結不成親了。」

    感情南宮擎這麼早就打她腹中孩子的主意了？

    微微一笑，洛青鸞道：「沒事，蘇怡你肯定還會再生公主的，到時候讓我兒子娶了你的公主，不就成了？」

    蘇怡一聽，也是，頓時笑了起來。

    三天後，西楚帝設宴，歡迎納蘭夜和洛青鸞得勝回來，因為北越已經併入了西楚的版圖，成為了西楚的下屬輔國，為了褒獎楚王納蘭夜的功績，皆普天同慶，大赦天下。

    ……

    西楚舉國歡騰，但東宛這邊卻是另一番不同的景象。

    曾經因為洛青鸞給東宛帝治療暗傷，加之魏皇后也甚為感激她為自己做的事，在洛青鸞滯留在南魏國的一段時間裡，東宛帝甚至派使臣給王太后，表面是正常的邦交，但實際卻暗示可以給與適當的幫助。為此王太后回信一封，表示感激。

    可不到一年的時間裡，西楚形勢竟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曾經的四國之一的北越成為西楚的臣國，年年來朝，歲歲納貢，西楚的國力頓時躍居第一，遠超東宛。

    東宛帝甚至開始忌憚，琢磨西楚壯大後會不會對東宛造成威脅，這不怕萬一就怕一萬。素來兩國之間沒有不變的友誼，只有永恆的利益，曾經他看在納蘭夜的能力和洛青鸞的幫助下心存感激，交好西楚，但現在……

    不得不好好想想東宛的未來了，否則，只怕不出十年，東宛就可能是下一個西楚。

    暖閣中，龍涎香裊裊，瀰漫著讓人寧神的淡淡香氣。

    東宛帝坐在御案旁，執筆手書，太子蕭宇祁候在一冊，神情恭敬，心頭卻有幾分疑惑。

    他自然知道最近父皇心情不太好，但想遍原因卻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也趁進宮給魏皇后請安之時打聽過，就連母后也說不出來，只說東宛帝最近沒有踏足鳳梧宮，基本都歇在御書房，也不知道有什麼心事。

    「皇兒最近在做些什麼？」良久，東宛帝終於停下筆，淡淡出聲。

    突然聽到父皇詢問，蕭宇祁微微一怔，立即回答：「回父皇，兒臣最近跟著太傅在學習聖人之言，還看了一些兵書，比如《太公六韜》，還有《虎鈐經》等。」

    「嗯。」

    微微頷首，東宛帝將毛筆擱在白玉筆架上，看著桌上才寫好的文字道：「知道父皇在寫什麼嗎？」

    「兒臣不知。」蕭宇祁拱手低頭。

    東宛帝將之遞過來：「那你看看。」

    蕭宇祁接過手書，一邊看一邊就聽東宛帝道：「這是父皇寫的，打算讓禮部派使臣送去西楚。也不知道西楚帝看了會覺得如何，你說說你的看法。」

    還沒看完，蕭宇祁心頭就一凜，他完全沒想到，父皇竟然會有這樣的舉動。

    表面上是恭賀西楚國力昌盛，解決了和北越多年的恩怨，但言辭明顯偏向於楚王納蘭夜，甚至隱隱暗示楚王功高震主，讓西楚帝要防備……

    如果這樣的話傳到了納蘭夜耳中，蕭宇祁簡直不敢想像後果。

    「兒臣覺得……」

    幾番斟酌言辭，蕭宇祁也覺得沒法委婉，如此重要的事，一旦父皇下了錯誤的決定，只怕非但不能解決東宛有可能存在的危機，甚至還會雪上加霜，將事情變得更糟。

    「父皇是不是太憂心了一些？依照兒臣對楚王和楚王妃的了解，他們都不是那種野心勃勃的人，本來西楚大勝，真是高興之時，如果父皇這樣一封信送去西楚，只怕非但沒能起到應有的作用，反而會得罪了楚王。」

    聲音多了幾分低沉，東宛帝目光如炬，盯著蕭宇祁：「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