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暗樁

    洛青鸞失蹤一事，已經在暗夜堂傳開了，納蘭夜早就下令嚴密尋找她。王太后的救援失敗，更引起了韓遜的警惕，暗夜堂眾人只會更加小心，徐徐圖之。

    當梁玉燕發現韓遜竟然到了自己這裡，真有種『得來全不費功夫』的感覺。

    片刻之後，梁玉燕出現在珍繡房的門口，一身玫瑰紅的艷麗裙裝，外面罩了件狐裘褙子，手裡抱著個玉蘭花的暖手爐，一副傲然的眼神，看著眾多主顧卻沒有半點客氣的樣子。

    這是她素來的姿態，但眾人早就習以為常，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對。一見梁玉燕出現，眾人就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秀色可餐，明艷不可方物，引得無數人盯著她看，甚至忘了自己的目的。

    珍繡房的規矩，整個南魏的人都知道，眾人一言未發，紛紛展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衣著整潔，潔面端莊，有年輕的還抬起頭朝著梁玉燕，只希望自己能成為那個被看中的幸運者，頗有種選婿的可笑。

    誰知，梁玉燕掃視了一圈人群，一個沒選，直接轉身又走了進去。

    不大會，從屋裡走出一個丫鬟高聲宣布：「大家散了吧，今日我們掌柜的未曾見到有緣人到來，請大家明天繼續來競選。」

    「這是什麼情況？」

    「我們這麼多人，等了半天，怎麼說不選就不選了呢？」人群再次躁動起來，紛紛猜疑為何今天還選不選了。

    韓遜卻沒說什麼，領著林川，走到一旁的小巷子裡，二話不說運功一跳，直接翻進了珍繡房的後院。林川雖不知韓遜要幹什麼，也只得隨他一起翻入。

    「大膽賊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私藏民宅。」兩人沒走多遠，就聽一聲脆生生的女聲響起，梁玉燕正靠在圍牆上，巧笑嫣然的看著跳進來的二人，身後還跟著幾個丫鬟。

    林川只是一個侍衛，奉命沿途保護韓遜，韓遜要做什麼，他都只得陪著，卻沒想到剛翻進來就被主人逮住。

    這種時候，肯定不能讓韓遜去賠禮道歉，林川立即道：「掌柜的，我們是來買衣服的……」

    還沒說完就被韓遜檔在了前面：「梁姑娘，不是你讓我來後院的嗎？」

    韓遜這話一出，林川和梁玉燕的丫鬟們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們怎麼就沒有看見梁玉燕什麼時候有叫他來後院呢？

    「哦？什麼時候？我可不記得我有見過公子。」從韓遜翻牆進來那一刻，梁玉燕就知道自己這次小覷了他，韓遜非但陰狠毒辣，做事不擇手段，而且一雙眼睛更是賊亮。

    她只是在進門的時候用手指，指了指通往後院的小巷，他就能猜到自己的暗示，並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做出了行動，可見其自信而膽大。

    「你進門之時，若是常時，抓門之時該是拇指在內，其他四指平行彎曲，而你剛才是拇指在內食指伸直，其餘三指則曲向掌心。」

    韓遜很是得意的走到梁玉燕面前：「所以說，你是在暗示，第一個進入後院的，就是今天的客人，我說對可對？眼下，我可以去選衣服了嗎？」

    「當然。」梁玉燕很滿意他的解釋，之前偶爾自己閒得無聊之際，也會變著花樣的玩這種暗示遊戲，卻從來沒有人看懂過。

    這時，丫鬟們走去把所有的房門都打開了，裡面分別按春夏秋冬的順序拍接著相應季節的衣服。

    韓遜毫不客氣的走進去，到處挑選著自己認為好看的衣服。等到走的時候，林川足足付了十萬兩的銀票，就連他都為自家二皇子的金庫感到肉疼。

    當韓遜滿意的帶著衣服來到百草園，卻沒有看到洛青鸞的蹤影，韓遜心中警鈴大作，暗道「糟糕。」

    緊急的跑到房門口，抬手就想推門進去看看洛青鸞是不是跑了。

    韓遜推了幾下沒有推開，卻驚得屋內外的丫鬟趕忙跑來制止：「公子，可使不得啊，洛姑娘此時正在內房沐浴呢。」

    丫鬟們的話，頓時讓他臊紅了臉。

    自己居然因為一時沒有看見洛青鸞，緊張到忘了詢問丫鬟們，她在哪裡。韓遜愣在門口，不知道該待會該如何跟洛青鸞解釋自己剛剛的魯莽，只怕是在她心中又要落上個淫賊的罵名了吧。

    這時，林川帶著十個婢女，每人手中用木盤端著一件衣服，及時的給韓遜解決了尷尬。片刻過後，屋內的丫鬟這才把門打開，洛青鸞穿戴整齊的從內間走了出來。

    「韓遜，你是什麼意思？在我門口大叫大鬧，你又想幹什麼？」

    其實洛青鸞剛剛並未受到驚嚇，只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也得斷了他這毛毛躁躁的暴躁脾氣。要萬一哪天真把她驚個好歹，那他韓遜就是拎著頭來道歉，也於事無補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韓遜見洛青鸞似乎真的動了怒火，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得好。

    洛青鸞當然知道他想說什麼：「怎麼？以為我跑了？安排這麼多人監視我，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話里話外的，無一不是在指責他對自己的控制，讓她一點自由都沒有。

    「當然不放心，只有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才是放心的。」韓遜神情落寞，毫不掩飾的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驀的，洛青鸞竟然覺得這樣的韓遜，活得真的好可憐，也許在皇宮之內，人與人之間，也只剩下相互算計了吧。

    「原來你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既然心知這強扭的瓜不甜，何不大方一點放過我，說不定納蘭夜也會就此放你一馬。」

    洛青鸞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善人，絕對不會因為一個人可憐，便大發善心的聽之任之，這樣只會成全了別人，害苦了自己。

    道理韓遜都懂，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自己已經放不下她了。

    只得裝作未曾聽見洛青鸞說了什麼，指著一旁的衣服，急忙轉移話題：「這都是我今天去珍繡房給你挑選的衣服，她家所用的雙圖繡，可說是當今天下獨一無二的絕技，你快看看喜不喜歡。」

    「韓遜，即使你把全天下的好東西都搬來，沒有自由，我也永遠不會開心。」

    每每跟他說些什麼，他總是故作視而不見，洛青鸞很是討厭這樣的韓遜，見他又用這招逃避現實，心中對他的討厭加重一分。

    洛青鸞並未去看韓遜說得天花亂墜的衣服，因為在她心中，再漂亮的衣服也只是用來禦寒而已，過多的點綴只會顯得華而不實。

    「靈兒，這些衣服你們拿去分了吧，喜歡就留下，不喜歡就點個火盆燒了便是。」說完就撫摸這日漸顯大的肚子轉身離去。

    她想要的從來不是什麼金銀玉器，綾羅綢緞，她只想要能夠輕鬆自在的活著，可就因為他們這些各國的王侯將相，讓她被卷進一個又一個的血腥戰場。

    靈兒和眾婢女們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的衣服，又怎會不喜歡呢，便紛紛上前接過婢女手中衣服，欠身道謝：「謝小姐和公子賞賜。」

    一旁的韓遜在有了無數次的經驗之後，已經對洛青鸞的處理方式見怪不怪，可自己一夜未睡，辛辛苦苦得來的，洛青鸞居然連看都沒看一眼，這舉動徹底的激起了韓遜的怒火。

    「洛青鸞，你現在只是我手裡的一個質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肆意妄為？惹怒我的結果，你承受得起嗎？」韓遜強壓著心中的怒火，厲聲質問著。

    自己甚至連皇后之位都說了要給她，可這個女人屢次三番的拒絕自己的示好。

    「那又如何？」洛青鸞腳步頓了頓。

    如若是平時，自己肯定還是會給他留幾分薄面，可最近他實在看得太緊，讓自己逃跑的計劃得不到絲毫的實施空間。

    再這樣下去，自己只怕是要徹底錯過這個機會，以後想要逃跑，定然是更加艱難。

    「洛青鸞，你的心是石頭做的。」韓遜氣的渾身發顫，見洛青鸞毫不在乎惹怒自己，心中氣憤不已，卻又還是捨不得懲罰她，只得拂袖而去。

    自那日惹怒韓遜，洛青鸞已有兩日未曾逛過百草園了，倒是看到院子周邊多出了很多家丁，洛青鸞覺得是時候開始自己的計劃。

    這日用過早膳，洛青鸞提出讓靈兒陪著自己在百草園裡到處轉了，臨回房時，故意繞到那日聞到花香的地方，假裝不曾識得那稀有的美麗花朵，讓靈兒給自己摘了幾朵。

    連日來，洛青鸞一直很是善待靈兒眾人，時不時就賞賜一些東西給她們，所以聽到洛青鸞想要幾朵花，靈兒自然不疑有他，給摘了回來。

    待靈兒把花拿到面前，洛青鸞卻被她身上的衣服吸引了。

    「靈兒今日這身衣裳，很是別致，不知是出自哪家繡房？」

    只見衣服上的花紋，隨著靈兒的動作，不斷的變化這兩種圖案，一會是素淨的百合，一會是艷麗的芍花，真是集清雅與嫵媚於一身。

    「回小姐，這衣裳正是那日小姐所賜，奴婢很是喜歡，今日忍不住的穿了出來。」

    從小到大，靈兒都沒穿過這麼貴重的衣服，自洛青鸞賞給她之後，她一直把衣服收得好好的，每次閒下來時，都忍不住拿出來看看。

    洛青鸞聽到這就是那日韓遜送給自己，又被自己轉手送人的衣服，就更是好奇這衣服的做工來了。

    她伸手摸了摸衣料，想看看韓遜說的天下獨一無二的繡法，衣服隨著她的動作不時的變換這兩種花色，洛青鸞卻從花蕊中看到了類似暗夜堂標記的東西，頓時心中一驚。

    仔細察看幾遍，洛青鸞確定那正是暗夜堂的標記無疑。想到這珍繡房可能是暗夜堂的暗樁，洛青鸞心中一喜，看來自己不用一個人獨自奮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