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居心叵測

    出了暖閣，林逸軒卻沒有出宮。

    和林蕭晨並行了一段距離，二人都沒有說話，林蕭晨面色淡然，仿佛剛才根本沒有發生什麼事。林逸軒不露痕跡的掃了他一眼，看他神情自若，唇角還帶著一絲微笑的弧度，終於忍不住開口。

    「你一直和三妹有聯繫，對吧？」這話雖然是問句，但卻帶著肯定的語氣。

    出乎意料，沒有當著南魏帝的面，林蕭晨連隱瞞裝樣的意思都沒有，看著林逸軒笑道：「是啊。雖然父皇因為北越並未真心和我們結盟的關係，對三妹頗有微詞，但我畢竟是她二哥。三妹嫁過去雖然為後，但畢竟遠離故土，我這做二哥的也打心眼裡的憐惜她。偶爾和她說說這邊的風土趣事，也能一緩她思鄉之情。」

    說完，他還意味深長的道：「大哥，你對於三妹，是不是太無情了些？畢竟……她對你可是……」

    「住口！」林逸軒臉色一變：「這是宮裡，你少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若是被父皇聽見了，你也討不了好。」

    對於林逸軒來說，最無法啟齒的事，就是被自己的妹妹白依璇愛上。雖然二人沒有血緣關係，但名義上卻是兄妹，而且自幼一起長大，堪比親人。而且二人身份敏感，這種事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只怕會是整個南魏皇室的醜聞。

    「大哥，我什麼都沒說，你怎麼生氣了？」

    林蕭晨一副驚訝的樣子，正色道：「我是想說，畢竟三妹從小對你最親，她嫁到南魏去你就不理她了，她該有多傷心啊。」

    「你……」林逸軒頓時面色訕訕，說不出話來。

    「呵呵，大哥，你太敏感了。」林蕭晨笑了起來，眼中閃過一抹得意的光彩，「我不過是關心三妹而已，如果你有什麼話不好說，我也可以幫你帶給她……」

    「如果你和三妹聯繫，就是幫她動用皇室暗衛的話，我想父皇知道了一定不會太高興。」

    林逸軒突然道：「二弟，我勸你還是不要亂來，皇室暗衛，非同小可，雖然父皇賜給了我們每個人動用一部分的權利，但你也不能幫三妹去偷襲西楚新皇。你真當父皇剛才猜不到嗎？他不過是等你自己坦白罷了。」

    心頭一沉，沒想到這事竟然被林逸軒直接挑明，林蕭晨臉上的得意之色頓時消失不見。

    倒不是擔心南魏帝會責怪他，林蕭晨清楚，只要剛才父皇沒有說，現在就更不會怪他。就算知道了行刺西楚新皇和他有關，也僅僅是在考慮南魏方面要不要趁機和北越聯合，而不是林逸軒說的那樣。

    不擔心南魏帝，林蕭晨卻擔心林逸軒說出去。

    一旦被西楚方面知道這事是他幹的，到時候興師問罪起來，南魏失了先機，萬一楚王再趁機發難，只怕對南魏不利。到時候父皇沒法解決，一定會把他退出去承擔罪責。

    臉色陰沉下來，林蕭晨好半天沒有說話。

    他和這個大哥，從一出生就會面臨這天。不管是誰坐上那個位置，只怕都不會留對方活命。現在他只是二皇子，雖然也得父皇的心，但卻依舊比不上大哥，想要將他拉下來，自己成為太子，只怕不是件簡單的事。

    「大哥說的，我不太明白。」

    林蕭晨自然不會承認：「我只是和三妹偶爾書信交流罷了，什麼幫她動用暗衛的，這是絕對不可能的。我還有事，就不多和大哥說了。」

    說完，他也不等林逸軒說話，直接走了。

    回到太子府，林逸軒立即叫來了管事程前，詢問事情進展。

    程前雖然為管事，但卻是林逸軒過世的母后留給他的人，性格沉穩寡言，辦事牢靠，深的他信任，平時一些機密和要緊的事基本都會交給他辦。

    洛青鸞來信上沒有說需要這生肌養血藤什麼用，但請他務必在半月之內送到西楚。林逸軒從來沒見過洛青鸞對他有什麼請求，而且這麼短的時間，顯然很緊急。他也不多問，如果她願意說，以後自然會告訴他。

    程前拱了拱身，回道：「太子，屬下派了上百人去沂蒙山，不過才兩天，並沒有收到消息，應該還沒有找到。屬下也問過人了，這生肌養血藤乃是我南魏的特有藥材，前些年因為、因為皇后娘娘的緣故，陛下曾派人大量送進宮。」

    說到這裡，林逸軒似乎想起了什麼。

    他的母后只生了他一個兒子，因為生產的時候血崩，七八個太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加天上垂憐，總算救了過來，但從此就氣虛血虧，常年身體不好。太醫給他母后開了個方子調養身體，其中就有用這生肌養血藤作為主藥，所以父皇才下令，將這生肌養血藤作為貢藥，大量送進宮來。

    這藥本來就不多，二十多年來大量採摘，幾乎滅絕。雖然宮裡有專門的藥圃種了這個藥，但藥效根本達不到野生的，他母后身體也越來越差，最終在三年前去世。

    如今宮中還有的生肌養血藤的存貨，基本都是人工種植的，林逸軒知道洛青鸞要的自然不是這種，但野生的能不能夠找到，也只能看天意了。

    「嗯，我知道了，你幫本宮盯著這件事，一有消息馬上來報。」林逸軒說道，多少有些做好了心理準備。如果實在找不到野生的，那他也只能將宮裡的次品存貨給洛青鸞送去一些了，總比沒有好。

    另一邊，二皇子府。

    從回府之後，林蕭晨就喚來心腹，將一封火漆風好大信交給他，讓其立刻送往北越。

    安排皇室暗衛的人，的確是他，而且也的確是林逸軒猜測一般，因為白依璇的請求他才答應的。好處自然是有，如今的白依璇身為北越皇后，多少還是有一些能力的，在答應他如何以後和林逸軒爭位時會給予一定程度的幫助，林蕭晨立即就同意了。

    這是一次合作，利用各自手裡的權利，為對方做一些事，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

    片刻，林蕭晨房中又多了一個人。

    這人是直接從房中的密室里出來的，如果有其他人在的話，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從一座一分為二的書架後走出來的，但這人卻帶著一種怪異而玄妙的力量。他的一舉一動都融入了周圍環境中，如果不直勾勾盯著他，只怕就會忽略，仿佛視而不見一樣。

    站著林蕭晨面前，這個衣著尋常，相貌普通的男人一言不發，只等待著他的命令。

    「這件事你親自負責，去盯著太子，不管他做了什麼，通通紀錄下來，及時送到我手上。」林蕭晨有種感覺，他那太子大哥一定會因為他動用皇室暗衛行刺西楚新皇的事，而有所動作。至於是針對他，還是針對西楚，那就不能確定了。

    「……」這人一頷首，沒有回答，隨即退下又回到密室里。

    片刻，密室的門又恢復成了書架，半點看不出來異樣。

    做了這一些，林蕭晨似乎才放心了不少。

    他派出的這人，就是他能動用的皇室暗衛的執事之一，上次行刺西楚新皇的人，也是他派出去的。但沒想到會失手被擒，連武器都被西楚奪了送過來。

    只是，皇室暗衛已經是林蕭晨手中最強大可靠的力量之一，如果沒到最後一刻，他是不願意動用自己的私人力量的。這太容易被父皇忌憚，能不用就不用，否則被發現他就完了。

    ……

    這幾天，西楚群臣越發擔心，所有人都在猜測陛下究竟如何了。

    從急召楚王妃進宮那天開始，就有敏感的朝臣通過自己的渠道打聽到了，但只以為是太上皇不行了，陛下和太后還想再堅持一次，多挽留點時間。

    但沒想到第二天，陛下就沒有上朝。

    群臣也理解，雖然宮裡沒有傳出太上皇駕崩的消息，但誰都知道情形如何，多半是不行了，縱然是楚王妃的醫術也沒辦法，陛下哀傷過度，沒心情上朝也正常。

    可是一直到第三天、第四天過去了，南宮擎依舊沒有現身，群臣開始不滿了。

    就算太上皇真的歸天了，陛下也不應該荒廢朝政，應該和群臣商定一下太上皇歸天后的事，而不是躲起來不見人。更有耐不住性子的直接求見，可卻遭到了拒絕，陛下連影都沒露，只由身邊的太監總管孫大福說了陛下身體不適，誰都不見，就再無音訊了。

    剛繼位不久，南宮擎的勤奮是得到了群臣的稱讚的，沒想到半年不到就這樣，可見心性不穩，立即就被群臣和言官們議論紛紛，各種猜測。可一連十天南宮擎都依舊如此，似乎根本不在乎群臣如何議論，眾人這才感覺到不對勁了。

    有敏感的臣子察覺到，雖然太上皇歸天了，卻只是由太后下令操辦喪葬事宜，新皇南宮擎根本沒有發表任何意見。而且，太醫院依舊忙個不停，卻無人知道在忙什麼，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越來越多的大臣絕對不對勁了，難道新皇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事發當日起一直到半個月後，終於傳來了消息，陛下身體不適，但為了堆積的國事，允許各部尚書寢宮覲見，為了不影響陛下的健康，只有一個時辰。

    當禮部尚書溫長德等人終於見到了新皇南宮擎，才知道這陣子是怎麼回事。

    寬大安靜的寢殿中飄蕩著濃郁的藥味，即便點燃的薰香也驅之不盡，龍床在帷幔的遮掩下看不真切，一個身影半靠坐著，顯得無精打采。

    所有人心頭一震，立即跪了下去，惶恐道：「臣等參見陛下，陛下這是……」

    一旁的王太后臉色不善，面色沉肅：「諸位卿家都看見了，為何陛下半月不上朝，這就是原因。陛下因為太上皇歸去之事哀痛不已，傷神嘔血，導致身體不適。現在調養了一陣，總算緩和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