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死馬當活馬醫

    眾太醫渾身一震，大氣都不敢出，趕忙各司其職去了。

    按了按發痛的太陽穴，洛青鸞又走出了太醫院。

    本來還想來借閱翻看典籍的，沒想到竟然會出這種事，洛青鸞更是感覺到了太醫們的慌亂，聯想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這些太醫還不清楚情況，只當是太上皇重病，僅有的兩個太醫也知道此時南宮擎還沒死，只是昏迷而已，可就這樣已經鬧成了一團糟，若是讓其他大臣知道南宮擎即將殞命，或者說重傷不治歸天，那整個西楚會亂成什麼樣子？

    「小姐，現在怎麼辦？」洛青鸞出了空明殿，黛月就趕緊過來了，一直扶著她去了太醫院，沒想到會見到這種事。她也很是氣憤，小姐身懷有孕都那麼辛苦了，沒想到那些太醫居然如此胡鬧，簡直是……

    洛青鸞也愁眉不展，她又不是神仙，遇到這種事也無法強求。

    急也急不來，只能靜下來慢慢思索回憶，如果想的到救治南宮擎的方法，算他運氣好，如果實在無能，那也算南宮擎倒霉。只是，一想到如果南宮擎真的出了事，整個西楚的後果會是怎樣，洛青鸞就越發感到壓力大。

    納蘭夜不在西楚，如果南宮擎出事，一時半會他來不及趕回來主持大局。而且納蘭夜畢竟是外姓王爺，也輪不到他說話，否則只怕朝臣又會誤會他圖謀什麼，生出事端。

    所以，南宮擎絕對不能死！

    不管用什麼方法，洛青鸞也必須讓他活著，至少要等他清醒過來，交代清楚事情才行。

    看著洛青鸞被丫頭攙扶進來，王太后心頭一顫，不顧身份站了起來：「青鸞，可是陛下怎麼了？」

    一直留在偏殿之中，她根本不敢過去看，生怕看到或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讓她承受不住。可現在洛青鸞來了，臉色還不太好，難道……

    王太后一想到這裡，就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太后不要著急，還沒到最壞的結果。」

    雖然洛青鸞想安慰王太后，但也不願她沒有心理準備而受不起打擊，她來見王太后是有事要和她商量。事關南宮擎的生命安全，她必須得到王太后的同意才行。

    將南宮擎的身體情況給王太后說了一遍，洛青鸞並沒有隱瞞，而且重點說了南宮擎頂多還有不到一天的時間。如果再無法止血，他就會失血過多而亡。至於破損的心臟，洛青鸞心裡有數，只說傷勢無法癒合，也關係著南宮擎的性命。

    眼前一陣發黑，王太后有種暈厥的衝動。

    宮女連忙扶著她坐下，休息了好一陣，王太后才緩和過來。她幾乎已經絕望了：「怎麼會這樣，難道真的天要亡我西楚！」

    若是換了一個女人，只怕真的承受不住這種壓力和痛苦。

    對於王太后來說，自己的丈夫才受刺激而死，兒子還被刺客重傷，不但沒法給西楚帝操辦喪事，反而必須藉助這理由來治療兒子南宮擎，她心中的無奈和痛苦簡直是無法言喻的。

    如果南宮擎最終平安無事，也就罷了，可若是兒子和丈夫都死了，只怕王太后也活不了了！可她連去死的勇氣都沒有，因為她還有親生兒子，還不到一歲的小皇子，還有皇后蘇怡腹中的孩子，只怕接下來就要面對更複雜的傳位或者謀逆，甚至是被北越、南魏等趁機落井下石。

    到時候西楚就會陷入重重危機！

    已經預見到了事情最壞的結果，王太后卻慢慢的冷靜下來了。既然著急沒用，那就只能解決眼前的事。

    「青鸞，你有什麼方法就說吧，現在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只要你能夠救陛下，不管什麼條件我都答應！」在這一刻，這個女人展現出破釜沉舟的決心。

    ……

    直到戌時三刻，洛青鸞才勉強準備好需要的東西。

    此時，她身後站著一應宮女和太監，捧著的托盤裡有各種事物。成卷的白布，上好的金瘡藥，銀針等，甚至還有熱水，匕首之物，這全是接下來她要用到的東西。

    王太后坐在旁邊，一瞬不瞬的盯著。床榻上躺著的西楚帝屍體已經被一塊白布蓋起來了， 但依舊沒有挪動，龍榻的外間，南宮擎一直閉目不醒，若非還感覺的出來他有呼吸，心還在跳動，只怕會讓人覺得他也已經死了。

    心都緊了，王太后死死捏著手，不敢發出丁點聲音，生怕影響了洛青鸞。

    手撐在後腰上，洛青鸞面無表情，緩緩坐了下去。

    南宮擎就在她面前，只下身蓋了薄薄一層被子，生怕厚實的被子會影響到傷勢，越發壓迫鮮血流出。他光潔的上身胸膛處，依舊插了十多根銀針，襯托這他蒼白的面容，越發顯得心悸。

    殿內的四角已經點燃的炭火，燒的熱熱的，但所有人根本感覺不到熱度，反而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

    從南宮擎遇刺到現在，已經過了七個時辰了，體溫越來越低，失血越來越多，若是再不進行救治，只怕真的再沒希望。即便洛青鸞沒有把握，但此時也不得不動手了。

    負責給洛青鸞打下手的依舊是胡太醫，他已經淨了手，面色沉肅的站著一旁，等待著洛青鸞的吩咐。

    都到這一刻，胡太醫豁出去了。

    既然躲不了，那就只能硬著頭皮上了，打不了結果是一死！連楚王妃身懷有孕都敢給陛下治療，難道他身為太醫還敢責無旁貸嗎？太上皇也就罷了，若是陛下歸天了，整個西楚都要打亂，與其畏手畏腳，不如一拼，或許還有點希望！

    「胡太醫，取針。」洛青鸞終於開口了。

    為了保存體力，不到最關鍵的時候她不會動手，這不是她端架子，實在是身體支撐不了。挺著微微凸起的肚子，她連坐直身體都覺得困難，非要稍稍後仰才舒服些，可這會她必須儘量身體前傾，才能看清楚南宮擎的一切狀況。

    一直等著的胡太醫立馬動手了，嫻熟的動作中，不過幾個呼吸就將南宮擎心臟位置的銀針全部取下，充分顯示出他的手法熟練。

    旁邊等待隨時接替他動作的太醫們看的呼吸都快停滯了，但越發不敢大氣，連眼都不敢眨一下，小心翼翼的等待著，整個大殿落針可聞，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當第一根銀針取出的時候，南宮擎的傷口處就開始緩緩冒血，但並不多，但最後一根銀針取出時，南宮擎的身體已經被鮮血染紅，流淌到了龍榻上。

    鮮血的味道帶著鐵鏽的氣息，刺激的王太后幾乎要暈過去。

    她竭力抓緊宮女的手，依舊死死盯著，不願意錯過丁點。

    這個男人，是她養了十多年的兒子，雖然不是親生，勝似親生。不論感情，就算是失去的南宮擎的後果，也是她無法承受的。幼子太小，連話都不會說，未來全憑南宮擎這個皇帝兄長照顧恩賜，她曾經的依靠西楚帝已經歸天了，她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南宮擎。

    他絕對不能出事！

    驀然，從來不信鬼神的王太后閉上了眼睛，虔誠的祈禱起來。

    狂涌而出的鮮血幾乎讓洛青鸞吐出來。

    以前並沒有這種暈血的症狀，可不知為何這一次，她看到南宮擎血流不止，染紅了身體時，她有一種將五臟六腑都吐出來的衝動。

    竭力壓下這種感覺，洛青鸞不能露出半點怯弱的表情，不然接下來的事根本沒法進行了。

    「將血擦乾，快！」

    「麥稈！給我！」

    在胡太醫抓起濕熱的白布，瘋了一般在南宮擎身上擦拭時，洛青鸞伸手，一把接住了宮女遞過來的麥稈。

    這麥稈是之前才從宮外找到的，已經修剪成五寸長，兩端儘可能的圓潤，不會劃傷嫩肉。中間部分已經徹底掏空，光滑渾圓，猶如一件藝術品般。

    「藥！」

    洛青鸞話音一落，一宮女已經蹲著托盤跪在她面前，托盤中黑乎乎的湯藥微微搖晃。洛青鸞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湯藥，卻並沒有咽下，而是再將手中的麥稈湊到了南宮擎的傷口處，然後塞了進去。

    看著這一切的太醫們幾乎驚呆了，雖然他們知道楚王妃此時是在救治陛下，可這種方法……他們簡直聞所未聞，更不要說親眼看見了。

    這時候的舉動，完全是洛青鸞上一世的外科經驗打底。

    如何才能將並不硬的麥稈，通過傷口塞入體內，而且還要避過骨骼、儘量不剮蹭到肌肉血管等，這就完全靠洛青鸞的手法和經驗，同時還有兩分運氣。

    「唔……」忽然，昏迷中的南宮擎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身體不受控制的抽搐了起來。洛青鸞剛插入了一寸的麥稈頓時折了。

    根本沒有猶豫，她立即又換了一根麥稈，另一隻手按住南宮擎的手臂，準備繼續。好在胡太醫也明白此時絕對不能讓陛下動彈，立馬也用滿是鮮血的手壓住他，急切道：「楚王妃，快！」

    如此架勢，簡直不像是救人，而像是受刑。

    不止是早就知道了經過的王太后，一眾圍觀的太醫一個個看的慘不忍睹，臉皮抽搐，恨不得轉過頭去不看。如此折騰的對象可是皇帝啊，這種強壓著往人傷口處插東西，還不讓人痛死？

    也虧得陛下暈過去了，不然只怕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