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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42:37 作者: 錦一白
一隻骨節修長的手在此刻伸過來,按在她酸痛的手腕輕揉。
簡爾爾抬眼,只見季夏垂著眼,動作珍重,好像捧著什麼奇珍異寶。
她手指一動,扣住他的手掌,「督公不去救人嗎?」
「奴才相信王法,他若是沒錯,自然沒事;他若當真犯了那些罪狀,也活該受罰,又如何談得上一個『救』字呢?」
聽聽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政治覺悟多高呢。
「督公能這麼想自然最好。哀家聽聞這文思源,不僅自己貪污受賄,他父母也狐假虎威,占了百姓私田,大肆魚肉百姓,光是給祖上修新墳就花了三千兩銀子。」簡爾爾嘆息,似是痛心疾首,「如此惡徒,全家都該伏誅!」
季夏搭在她手腕上的手頓住,用力閉了閉眼。
他之前因為思及簡爾爾,一時煩躁殺了貪污案的罪魁禍首,現在案子死無對證,扯到了文思源頭上成了說不清的罪名。
讓他一時煩躁的是簡爾爾,陷害文思源的還是簡爾爾。
「不過是幾個平頭百姓罷了,查處與否毫無意義。」他半跪在簡爾爾眼前,將她的手放在膝蓋上,輕柔按壓著,「科舉舞弊才是重罪,查清是誰給文思源漏題才是至關重要。」
特意照顧文思源的,當然是他季夏的人。培養拉攏一個負責科舉出題監考的官員,不知道要花多少心力,季夏掌權多年,手邊也不過一個可用之人。現在因為文思源,他僅存的可以干預科舉的人脈要斷掉了。
簡爾爾對這個一換一的結果很滿意,「那此事就交給督公了,哀家信得過你。」
她這句話一落下,任務進度往前走了一大截,444對這個結果也很滿意。
季夏雖然覺得自斷勢力很可惜,但好歹能保全文思源和父母,勢力總有再培養的機會。
唯一一個對這結果不滿意的,是文思源。
他堅信自己沒錯,驟然成了有罪之身,不僅沒了功名且此生都不得再參加科舉。他寒窗苦讀十餘載,所有努力一瞬間化為烏有,這叫他如何接受?
於是他舉著一紙訴狀,跪在宮門口告御狀。
事情還沒傳到李慎耳朵里,季夏先知道了。他命人將文思源帶回來,卻被簡爾爾搶先一步,人已經在未央宮了。
季夏沒辦法,只能再去一趟。他到的時候,簡爾爾正在批奏章,他只能耐著性子等,從正午時分等到日暮西山,直到他耐心即將耗盡前,她才終於放下筆。
「督公久等了。」簡爾爾笑眯眯,「雙雯,給督公看茶。」
季夏擰眉:「不必了,娘娘……」
「噓。」簡爾爾食指豎在唇縫中,「哀家說什麼,你就聽什麼,好嗎?」
「哀家知道你想見弟弟,但可惜,他不想見你。督公還是藏在屏風後頭,人你自然會見到的。」
她三言兩語將季夏堵得啞口無言,只能跟著雙雯進去。
一炷香後,文思源被帶上來了。
這還是簡爾爾第一次見這位言情男配,長得和季夏很像,但沒有他的陰柔和鋒利,長相氣質都是溫柔掛的。他穿著一身綠色長袍,跪在殿中依舊挺直脊背,滿身磊落坦蕩寧折不彎的氣勢,像一根翠竹。
「聽說你要告御狀,跟哀家說說,你都受了什麼冤屈。」
文思源:「回娘娘,所有加諸於草民的罪名,草民一概不認!」
簡爾爾點頭,「那九千歲是你兄長,你認不認?」
文思源臉上的堅定坦蕩鬆動,「……認。」
「既然如此,說你沾了他的便利,得了功名,又有什麼委屈?」
「可草民從未受過他的庇佑!」文思源說著面露厭惡,「草民雖無大才,但有一腔報國之心,絕不和弄權奸佞為伍!」
這義正言辭的模樣,顯得季夏都有點可憐了。
簡爾爾被這小子逗笑了,「你該不會以為,你能高中,能入朝不過兩年就晉升至戶部侍郎,是因為你特別有才華,特別忠君愛國吧?」
「口口聲聲說著不屑與季夏為伍,你自己算算,你受了他多少好處。」
簡爾爾起身,緩步走到文思源面前,居高臨下看著他,「讓哀家告訴你,你的才華平平無奇,你的想法天真可笑,你這條命和你父母的安危,也是季夏自斷臂膀換回來的。」
「就連你能上學的錢,都是你爹娘賣了季夏得來的。」
「別人可以罵他是奸佞,可你一個依附著他生活的蛀蟲,有什麼資格看不起他?」
這個問題簡爾爾思考很久了。
為什麼這個世界的主要角色,都沒有正確的思想和價值觀?
文思源被她說的臉色發紅,難堪至極,挺拔的脊背晃了兩晃。
「你叫思源,但你有沒有想過,你有今日的源頭何在啊?」簡爾爾拍了拍他的肩膀,湊過去問,「忘了告訴你,你的兄長就在此處,想不想見他?」
文思源猛地抬頭,一個「不」字還沒說出來,擋著季夏的屏風已經被人拉開。
社死現場不過如此。
文思源很想拔腿就跑,可他像是被牢牢釘在原地,動彈不得,只能看著季夏走到他身邊,一伸手將他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