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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41:46 作者: 金丙
    他對僱傭兵太熟悉,只需要一眼就能夠分辨出來,此刻身後的槍擊接連不斷,兩名僱傭兵窮追不捨,傑克將余禕用力朝前一推,厲聲道:「躲起來!」

    他轉過身,藏在樹後立刻朝那頭開出一槍,另一隻手取下一直挎在背上的步槍,余禕看他一眼,更加拼命的朝前方叢林跑去,她從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速度和體力,此刻她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不是逃,不是生不是死,而是魏宗韜,她要魏宗韜,她一定要魏宗韜!

    小山坳處,魏宗韜一言不發。

    泥水從山壁淌落,腳下的地面愈發泥濘,手錶上的刻度不斷在走,可惜離天亮似乎還要很久。山坳里的屍體似乎沒有沾到多少雨水,魏宗韜目測他是從頂上滾落下來,身上有兩處槍口,不知死了多久。

    他面沉如水,莊友柏也緊擰著眉頭。

    「魏總,現在該怎麼辦?」

    魏宗韜已經重新確認過東南西北,此刻他有兩個選擇,繼續冒雨前行,或者在這裡等待天亮,無論哪個選擇,都將危險重重,但他從來不喜歡坐以待斃,魏宗韜道:「走!」

    他剛剛轉過身,卻突然聽見附近傳來動靜,光線猛然亮起,雨水將光束打得扭曲又朦朧,什麼都還來不及反應,一顆子彈立刻朝這裡she來,莊友柏痛叫一聲倒地,魏宗韜迅速閃身,對方是兩名僱傭兵,舉著步槍正朝他們跑近,魏宗韜手中的槍還未曾抬起,突然便聽見一聲槍響傳來,子彈she在了地面上,擊起了泥土和石塊,卻剛好就擦在其中一名僱傭兵的腳邊,那兩名僱傭兵立刻轉過身,朝著子彈過來的方向迅速she擊,說時遲那時快,魏宗韜瞄準空隙,撐在地上迅速朝一名僱傭兵開出一槍,莊友柏也舉起手槍,猛地朝他們she擊,不過短短兩秒,那兩名僱傭兵剛一回頭,立刻中了子彈,後頭的子彈也在胡亂she擊,地上「砰砰砰」連續不斷,泥水四濺,大雨中槍聲響徹夜空,步槍朝天she出最後一槍,兩名僱傭兵終於倒了下來。

    手槍發出最後「砰」的一聲,火藥味仿佛瀰漫在了空氣中,就在兩名僱傭兵倒地的瞬間,魏宗韜猛地將手槍對準前方幽暗的叢林,扳機已經扳動,卻見叢林中突然躥出一個人,披頭散髮渾身是雨,閃電般朝他衝來,眨眼就撲進了他的懷裡,魏宗韜立刻緊緊摟住,扣住她的脖頸將她的頭抬起,一言不發吻了上去,動作又凶又狠,隨即鬆開她,將她拽到了莊友柏身邊,說道:「他中槍了,快!」

    沒有感動,沒有關心,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只有一記狠狠的吻,他就是如此與眾不同,余禕淚眼朦朧,握著槍的手還在顫抖,耳膜還有一些痛,此刻她卻沒有緊張和害怕。

    魏宗韜將屍體處理完,取走了他們的步槍,折返回山坳這頭。

    山坳不是很小,他用枝葉做掩護,裡面只有微弱的光。回來的時候余禕已經將莊友柏的腿處理完,如今不能取子彈,她只能做最簡易的處理,魏宗韜將步槍扔到一邊,坐到地上,立刻將余禕撈進了懷裡,又去吻她的唇,也不管莊友柏虛弱的躺在一邊,只一會兒他就鬆開她,捧起她的臉,指腹擦著她臉頰上的淚水,啞聲道:「只有你一個人?」

    余禕搖搖頭:「還有六個人,我已經用對講機通知了他們,方位說不清,他們應該能夠找過來。其中一個人剛才為了掩護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頓了頓,她將淚水抹了一下,可是似乎抹不乾淨。

    魏宗韜將她抱緊,一句話都不想說,此刻血液仿佛要從胸口湧出,連大雨也在吶喊,他的女人為他涉險,剛才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他,現在她在他的懷裡哭,這就是他的女人,他愛的女人,他捨不得她,她也捨不得。

    山坳里光線弱,不知道下一刻是否又有僱傭兵發現這裡,魏宗韜只知道自己不想再走,從早晨離開直到現在,一天還未過去,他已經幾經生死,原來他這樣想念他懷裡的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現在已經沒有體面,邋裡邋遢滿身是泥,長發已經從發圈裡散開,手心也有繩索的勒痕,她沒有以往漂亮,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動人,他要死也該死在她的身邊,牽著她的手,不讓她逃跑,他沒有這麼偉大,他走到陰曹地府也要帶著她,她只能永永遠遠屬於他一個人!

    余禕窩在他的懷中,身體終於放鬆下來,她已經忘記了外面的危險,只知道要抱緊面前的這個男人,只要跟他在一起,走到哪裡又有什麼關係,反正剛才已經有一顆子彈擦過她的臉,她算是死過半次了,剩下的半次,她不想再管,只要魏宗韜在她的身邊就好。

    今夜他們將躲藏在這裡,一切只等天亮,余禕呼吸淺淺,躺在魏宗韜的懷裡昏昏沉沉,嘴唇時而一軟,魏宗韜小聲問她一句,她便小聲回答,兩人似乎不知疲倦,過一會兒余禕去檢查莊友柏的傷口,檢查完繼續躺進魏宗韜的懷中,雨終於停歇,叢林的清晨早早醒來,美好的早晨,迎接余禕的卻是一具屍體。

    屍體躺在山坳的角落,與余禕相隔不遠,余禕竟然與屍體共眠了一晚,她抿著嘴角沒有說話,魏宗韜撫了撫她的頭髮,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余禕也往他的嘴上親了一口,視線不由自主的望向屍體,鼻頭微微聳動,魏宗韜道:「你學醫,有沒有學過驗屍?」

    余禕已經從他的懷裡爬出來,慢慢朝屍體走近,說道:「基本的常識還是懂的。」

    她蹲了下來,屍體的臭味漸漸明顯,余禕皺著眉頭開始檢查,屍體柔軟,屍斑清晰,這裡的位置能擋住雨水,屍體也並沒有遭受雨水浸泡,兩處槍傷附近明顯已有蟲,余禕胃液翻湧,忍不住趴到一邊嘔了幾下,魏宗韜立刻上前拍打她的背,說道:「不看了,我們現在出發,呆在這裡,你的人很難找到我們。」

    余禕擺了擺手,說道:「他已經死了好幾天。」

    魏宗韜挑眉:「幾天?」

    余禕又朝屍體看了一眼,道:「七天。」

    魏宗韜若有所思,余禕緩過勁兒來,不由問道:「這是誰?村民?」

    對方穿著花襯衫,皮膚黝黑,卻不像柬埔寨人,余禕覺得他有些面熟,卻又說不上來,直到聽見魏宗韜說:「郭廣輝。」

    余禕一愣,猛地再次看向那具屍體,不敢置信的呢喃:「郭廣輝?」她見過郭廣輝的照片,但從未見過他本人,自然無法一眼就認出,她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是郭廣輝!

    魏宗韜冷聲道:「七天……五天前,還有人和郭廣輝聯絡過,告知我們郭廣輝的決定。」

    醫院裡,吳菲一直守在陳之毅的病床前,時不時的就朝外面看一眼,太陽已經出來,也不知道余禕現在跑去了哪裡,她的電話已經不在服務區,吳菲有些害怕,不明白余禕究竟要做什麼,她只能守著陳之毅醒來,完成余禕交代的話。

    正走神間,病床上的陳之毅突然囈語了一聲,吳菲愣了愣,馬上靠前道:「陳警官?」

    陳之毅又動了動嘴,吳菲終於聽清,他在叫「一一」,「一一」是什麼?吳菲擰了一下眉,去推了推他,又馬上喊丈夫去把醫生叫來,病房的門剛剛打開,陳之毅終於慢慢的睜開了眼,吳菲興奮道:「陳警官,你醒了!」

    陳之毅的頭上包著紗布,藥水的勁頭也緩了過來,睜眼只看到一片白光,過了一會兒景象才漸漸清晰。

    吳菲擔心他質問,正想要解釋吳適的事情,還沒開口,卻不想陳之毅已經先她一步,第一句話卻是:「一一呢?」吳菲一愣,又聽陳之毅道,「余禕呢?」

    吳菲趕緊告訴他,說了一半,陳之毅就撐住床想要起來,吳菲攔住他不讓他動,醫生也終於從外頭跑了進來,陳之毅不理會任何人,只道:「我要找她,你們讓開!」

    吳菲見他鐵了心,突然想到余禕的交代,她馬上問:「對了,她讓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說的最後一句話,想要說誰?」

    陳之毅掀開被子,雙腳落地,沉聲道:「阿森!」

    ☆、第78章

    余禕記得阿森,他是郭廣輝的得力助手,所有人都和郭廣輝失去了聯絡,只有他還能傳達郭廣輝的命令,如今他全權處理金輝娛樂城的事務,也正因此,余禕才會刻意交好他的情人陳妃麗。

    余禕始終覺得不可思議:「你是說,這齣戲是阿森自導自演,他殺了郭廣輝,再殺了你?可這是為什麼,難道他是為了金輝?殺了你們,就能得到金輝了?」

    她問了一連串的問題,魏宗韜掃一眼郭廣輝的屍體,說道:「你應該能看出,阿森在金輝有多大的權力,他有權代表郭廣輝,只此一點,就足以證明他的地位。」

    昨天大雨連綿,屍體的臭味被淡化了不少,今天放晴,惡臭已經漸漸明顯,魏宗韜蹙了蹙眉,若有所思:「郭廣輝與我和李星傳有協議,這件事情已經人盡皆知,假如他無故過世,金輝娛樂城仍舊能夠按照協議處理,這是其一。」

    郭廣輝有心退隱,金輝娛樂城等於半送,錢財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他更看重名望,因此這次的合作媒體高度關注,假如他發生意外,他生前的計劃必定能繼續執行下去。

    「其二,在柬埔寨這個地方,還沒人敢和郭廣輝動手,假如他被害,政府會第一時間站出來追查真兇。」

    魏宗韜的話說了一半,頓了頓沒再說,余禕替他說完:「所以他自導自演這齣戲,把你和李星傳騙來這裡,讓大家以為你們是自相殘殺,郭廣輝死了,你和李星傳作為『兇手』也死了,政府不用再追查,協議也不用繼續進行,而阿森作為郭廣輝生前最得力的助手,自然能夠接手一切。」

    魏宗韜挑眉,讚賞道:「聰明!」

    余禕和他太默契,不知從何時開始,他不用把話說完,余禕已經能夠完全領會他的意思,在他三十多年的人生里,他只能從余禕這裡體會到這種美妙。

    余禕突然想到:「那陳妃麗是在配合阿森,故意騙我?」

    「不見得。」魏宗韜道,「阿贊也查過陳妃麗這個人,我猜,陳妃麗也只是被利用,這個阿森……」他冷笑,「我倒是小看了。」

    他能布下這個大局,心機可見一斑,郭廣輝每年六月都要來祭奠過世的妻子,他從那時起應該就已經開啟計劃,耐性等到十月,郭廣輝的離開已讓部分政府高官知曉,不會再引起他人的懷疑,而魏宗韜幾人也終於趕來,他在七天前下手,時間剛剛好,一切都進行的不知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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