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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41:46 作者: 金丙
魏老先生很欣慰:「羅賓……很重要。」他握住魏宗韜的手,嘆息說,「啟元和菁琳不爭氣,你要……保住家業……」
魏宗韜笑道:「一定。」
那頭余禕呆在別墅里,成日都懶洋洋的,聽說別墅外每天有記者蹲守,連保安都不堪其擾,余禕也不想冒險外出,沖阿成道:「你要把鍋子帶回新加坡嗎?」
阿成最近很興奮,因為快要回家,他晚上總是睡不著,偶爾還跟余禕透露自己家中情況,父親已經過世,母親和姐姐一家住在大馬,他的小侄子今年八歲,英俊瀟灑聰明機靈,余禕聽得耳朵起繭,打斷他:「他們怎麼不跟你一起住新加坡?」
阿成有些傷感:「我年輕的時候在賭場上得罪太多人,家裡差點出事,後來遇見魏總,他幫我把家人都安置到了大馬,等到仇家都被魏總清理掉,我媽媽和姐姐就不願意回來了。」
余禕不解:「為什麼?」
阿成皺著臉:「因為姐夫是大馬人,姐姐說她嫁雞隨雞!」
余禕乾笑回應,這個答案實在太平淡了。
此刻阿成剛剛涮完鍋,聽到余禕的問題後他愣了愣,還真的朝廚房望去一眼,余禕驚呆了,倒在沙發上捧腹大笑,下午她看著阿成幾人收拾行李,偶爾也上前幫點小忙。
日曆一頁頁翻過,時間過得很快,余禕兩耳不聞別墅外的事情,只能關注永新集團近日的大事。
這天是永新集團與羅賓先生正式簽約的日子,簽約儀式在永新集團旗下的酒店舉行,聲勢浩大,應邀記者無數,從去年的接洽到今天的簽約,耗時整整一年,永新重創後能否恢復昔日光輝,權看此次的合作。
魏宗韜醒得很早,醒來就把余禕往懷裡摟,親吻半天終於將她弄醒,余禕朦朦朧朧睜眼,見到天色還暗,沒好氣的去推他。
魏宗韜不讓她動,把她抱住後去吻她的額頭,說道:「八年前我替換背景,知道自己遲早會回來,我去年來到這裡,到現在已有十五個月,時間過得太慢,今天將是最後一天,又好像快了一些。」
他一個人說話,說給余禕聽,並不需要她的回應,說幾句就去親她,親到她開始抗拒才罷休,一直等到天光大亮,他才起床穿衣。
余禕替他打領帶,身上睡衣還亂糟糟的,她還想睡一個回籠覺。
魏宗韜看著她,晨間的陽光下,面前的女孩格外漂亮。「八年前,我父親來到新加坡時,身體已經很差,他對自己的死亡做出預告,兩個月之後,他離世了。」他不緊不慢地說著話,好像在說事不關己的事情,余禕聽到後來已經愣住,連打領帶的動作都忘記了。
魏宗韜最後說:「浪費十五個月的時間,真有點吃虧,不過把你帶回新加坡,阿公見到一定開心,我也算賺到,是不是?」
余禕不作聲,替他理順領帶後,突然踮起腳親上他,沒多久她就被壓上衣櫃,後背冰涼,睡衣也滑了下來,魏宗韜扣住她的臀將她壓下自己,狠狠頂了幾下之後強迫自己鬆開,低沉沉地道:「回來再收拾你!」
重新理了理西裝,頭也不回地走了,余禕看著臥室門緩緩闔上,靠上衣櫃,略微失神,慢慢將睡衣攏回。
魏宗韜先去了一趟集團,進門時所有人都低頭恭敬,魏啟元和魏菁琳的辦公室內都已沒有人。
泉叔跟在他身側,匯報說:「魏啟元個人的公司這周以來遭遇連番攻擊,資金鍊已經出現問題,魏菁琳今天也會出席簽約儀式,她最近一直在拉攏集團的元老,想要購買個別人手上的股票。」
魏宗韜嗤笑,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到了下午一點,他終於來到酒店。
簽約現場早已布置完畢,場面豪華隆重,彰顯集團對此次項目合作的重視。
酒店外已經包圍了一些未得到入場資格的記者,見到永新集團的車子抵達,他們一擁而上,問得最多的問題就是魏老先生的病情,有傳言稱前日醫院已經下達過病危通知書。
魏菁琳斥責媒體無口德,稱魏老先生身體健康,說完以後瞥一眼魏宗韜,笑容愉悅,不見芥蒂。
儀式現場,記者們都已入座,各個部門也都已經到崗,集團內的幾名高層等候著隨時入場。
按理羅賓先生方面的人員應該也已經抵達,可是卻遲遲不見他們的身影,工作人員嘗試撥打對方電話,卻遲遲無人接聽。
記者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已經到了計劃的簽約時間,卻一直不見那排席位上坐人,不由交頭接耳起來。
永新集團的高層們終於著急,頻頻翻看時間,問魏宗韜對方究竟何時會來,魏宗韜坐在沙發上,慢悠悠說:「不清楚。」
時間不停走動,眾人愈發心焦,他們派人去羅賓先生入住的酒店詢問情況,商討後決定先派出代表去安撫現場記者。
一名高層走上台,舉起話筒示意記者們稍安勿躁,說道:「各位媒體朋友們,現在出了一點小意外,羅賓先生的座駕出了故障,現在他已經爭取時間趕來。」
他剛剛說完,大門外突然跑進來一名記者,喊出的話蓋過了現場所有的議論聲,「收到消息,羅賓先生在一小時前已經登機,根本就沒有打算來這裡簽約!」
眾人震愕,一陣譁然,高層們不敢置信,一瞬間所有的鏡頭都對準了他們,反應神速的記者連珠帯炮地提問,將他們圍得密不透風,連酒店外的記者也已經得知消息,見到有人出來就轟上去,現場秩序大亂,保安都被逼退到了牆角。
他們找不到魏宗韜,只能攔住魏菁琳,魏菁琳被一群人包圍,努力鎮定回應,可是答覆卻太敷衍,誰也不放她走。
永新集團鬧出了一個大笑話,誰都想不明白這個大烏龍是怎麼回事,只知道這是一場年中大戲,誰都不放過這一條重磅新聞,許多人都將此事的結局歸功到魏菁琳身上,稱她不知檢點引來對方反感,在最後關頭對方決定拒絕合作。
等到四點股市收盤,永新集團的股價一落千丈,各大電視台滾動播出這次的烏龍事件,晚間新聞前已經做出了專題。
消失在眾人眼前的魏宗韜,此刻正坐在醫院的病房中,魏老先生坐在床上,怒瞪面前之人,胸口起伏不定,氣氛劍拔弩張。
他面色蒼白,住院這些天臉上皺紋又增多,現在他指著魏宗韜,憤恨又不敢置信:「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魏宗韜面無表情:「簽約儀式開始前,我送羅賓登機。」
魏老先生腦袋轟得一聲,一陣暈眩,「你?」
此刻病房內只有他們兩人,一切嘈雜都被阻隔在牆外,魏宗韜好像回到八年前,他見到父親身體孱弱,跪下時還有些踉蹌。
他涼涼地坐在一邊品酒,就當對方在做戲,到底有多深情,才會與別的女人結婚,並且生下三個孩子,如今倒來哭訴。
直到他聽見----
「直到我聽見,他說當年他執意要娶我母親進門,而你已經替他訂下一門親事,你拿他的母親、你的正妻威脅。」
魏太太纏綿病榻多年,靠每月的治療來續命,魏老先生說,他要中斷她的一切治療,沒人可以救魏老太太出來,沒人斗得過他,但凡魏啟開有人性,都不可能拋下母親不管。
他聽從魏老先生的一切安排,努力工作想要奪回本屬於母親娘家的資產,可是他的身體不允許他每天超負荷工作,他也沒有那種魄力去戰鬥,他完全不像他的父親,反而更像他柔弱的母親。
後來那幾年,他和他的母親一樣開始纏綿病榻,看二房風風光光,看妻子意外過世,看門前積起塵土,他除了坐在輪椅上看太陽東升西落,再也做不了任何事,直到他預感到自己將要不久於人世,才千辛萬苦趕去新加坡,見他最愛的人最後一面,信守他的承諾,不將魏宗韜公布,死後享不到兒子的半柱香。
魏老先生兩手不停顫抖,雙眼呆滯無神,好像魂魄離體,許久才顫聲道:「不,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真去害自己的妻子……我只是騙他……」
他說到後來,語速越來越慢,連他自己都已經不確定。
他現在已經八十多歲,很快就要死去,舊事發生在三十年前,那時他還年輕,躊躇滿志,還沒將永新集團發展成如今這樣龐大的規模,他不確定那時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想加害自己的妻子,他現在無法置信,他絕對不是這樣冷血的人,那是他的髮妻,相濡以沫一輩子,他怎會那樣殘忍?
魏宗韜嘴角含笑,慢條斯理道:「我在新加坡生活二十多年,我的母親是新加坡人,你從來沒見過她,真是可惜。」
「八年前父親過世,我回來開辦了一家小公司,魏啟元說得對,公司資金來源不明,公司的運作我從不去管,只管放錢維持而已。」
「這些年我很忙,一直沒有抽出時間,誰知你去年中風,魏菁琳把我找了回來,我原本想讓你們多快活幾年。」
魏老先生終於回神:「你的目的,就是想要永新……你今天這麼做,對你……沒有好處……」
「不。」魏宗韜從沙發上起身,慢慢走向病床,說道,「我只是,想讓魏家雞犬不寧,想讓你老來無人送終,永新集團只是附加,你已經轉讓了部分股權給我,從今天起永新股價再也不能翻身,我已經找人去收購老臣子手中的股份,你的小兒子也許也會將股份賣給我,以後永新集團不會改姓,只是會真正換一個主人,我做主!」
魏老先生已經控制不住身體的抖動,嘴唇發顫,他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哪來的錢……究竟是誰!」
魏宗韜勾了勾唇,慢慢扣上西裝,「忘了告訴你,我與羅賓先生是舊識,幾年前我與他在新加坡遇見,讓他在賭場裡贏走了大筆錢,今天他登機,目的地是新加坡。」
西裝扣完,他準備離開,「而我,最不缺的就是錢,新加坡天地娛樂城,擁有新加坡最大的賭場,很巧,它的主人姓魏!」
病房門關上,切斷所有秘密,走廊燈光如晝,前一秒還處於黑暗中,此刻卻重見光明,恍如隔世。
魏宗韜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垂眸半晌,才對等候在外的保鏢說:」讓醫生來替魏老先生檢查身體。」說完邁步離開,還未走至電梯,便見走廊那頭有人匆匆跑來,泉叔舉著手機,急切跑至魏宗韜的身邊,說:」余小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