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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著名作家馮驥才說過的，春節就是個懷舊的節日，這時候一定要回到自己的家園和生命的原點，一解鄉愁。

    杜曉汐忍不住掏出手機，撥通家裡的號碼。

    一陣陣無人接聽的忙音，杜曉汐想起來，今天爸爸媽媽是要到奶奶家去過年的，家裡沒有人。

    一條祝福簡訊群發出去，瞬間嘀嘀嘀的信心提示音接連不多地響起來，大多都是轉發節日套話。

    杜曉汐越發孤獨，不知不覺間，雙眼便噙滿了淚水。

    站在路燈下，杜曉汐抬頭望天，企圖不讓淚流下來。

    果然網上的話不能信，飽滿的淚珠到底還是溢出眼角，順著臉頰的弧度，滑落而下，打濕了圍巾，融化了粘在圍巾上雪花。

    一隻修長消瘦且骨節分明的手，將一方手帕遞到杜曉汐面前。側過頭，一臉關切的秦煜就站在身側。

    第十章 未完成的告白

    居酒屋，燈光昏黃，下了班的公司職員們三三兩兩，男男女女，就著簡單的料理，小酌交談。

    杜曉汐和秦煜面對面坐在角落裡的一張桌子旁，他們面前桌上的食物，比周圍其他桌多了幾倍不止。

    杜曉汐：「這麼多啊，人家都當我們是饕餮客了。」

    秦煜舉杯，笑道：「日本料理本來就量少的可憐，今天可是過年，咱們理應好好美餐一頓。來，敬我們能在他鄉遇故知。」

    杜曉汐沒有和他碰杯，而是不解地問道：「大年三十兒，你怎麼會一個人流落日本街頭了？這樣一個合家歡樂的日子，不用陪家人嗎？」

    秦煜把玩著酒杯，反問道：「你不也是嗎？不然我們怎會在大年三十兒的異國街頭偶遇。」

    杜曉汐莞爾一笑，舉起酒杯，輕碰，淺嘗。

    秦煜不說，杜曉汐便不問了，兩個人都刻意迴避著會掃興的話題。

    就這樣很好，吃吃飯，喝喝酒，聊聊日本的風土歷史。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來得好。

    唯一美中不足之處，就是隔壁桌一對男好像是情侶，兩個人似乎在爭執，女人有點兒喝多了，聲音略高。

    酒過三巡，桌上的飯菜幾乎都沒怎麼動過。話，卻是越聊越投機，越聊越聊不夠似的。

    杜曉汐從來沒和誰這麼有默契過，才說了上半句，對方就知道你接來要說什麼。

    秦煜是如此的博學，如此的幽默，如此的有才華，又是如此的溫柔，如此的體貼。

    世上怎會有這樣完美的男人？杜曉汐不禁問天，為什麼讓我遇上這樣可心的男人，卻讓這個男人早早結了婚？

    杜曉汐憂鬱了。

    空著肚子喝了幾杯清酒，杜曉汐已有些微醺。

    「太不可思議了，我們怎麼就遇上了，怎麼會在今天，怎麼會在日本？」

    「如果我說，我是特意在今天來日本和你偶遇的，你相信嗎？」秦煜手裡把玩這酒杯，在居酒屋昏黃的燈光下，看不清表情到底是否在玩笑。

    杜曉汐楞了一下，隨即笑了：「我不信，當然不信。」

    秦煜鎖著眉頭，看著目光已有些迷離的杜曉汐，問道：「為何不信？」

    杜曉汐面上雖有醉態，腦子卻還十分清醒，見秦煜發問，便一條一條地給他分析解釋：「第一：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行蹤，我們直前除了在書店見過兩次，從來不曾有其他聯繫，我來北海道，你不會知道。」

    「第二：就算你用什麼手段，通過什麼渠道調查了我出來旅遊，知道我來北海道了，我可是跟團旅遊，剛才走到那條街上可不在旅行社的行程安排當中，我是脫團了，你要真是存心來日本見我，這會兒應該是在那家中餐館求而不得呢。」

    「第三：呵呵，也是最關鍵的一點。」杜曉汐用食指敲了敲秦煜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接著說道：「我可記著你跟我說過，你有太太的。」

    「哈哈哈，曉汐啊曉汐。」秦煜大笑，舉起自己的左手，對著燈光端詳戒指。鉑金的戒指在燈光下晃動的有些刺眼。

    秦煜放下手，對杜曉汐說的理由逐一反駁：「曉汐，枉你聰明如斯，舉出的三條理由卻是滿滿的漏洞。」

    杜曉汐洗耳恭聽。

    「第一：你說我無法得知你的動態。你可記得，那次辦會員卡，你曾在讀書堂留下過聯絡方式的，而且在那之後，安然加了你的微信。我們雖然沒有直接聯繫，但是你的動態，比如這次北海道之旅，我完全可以通過安然得知。」

    「第二：你說我們剛才偶遇之地並非在既定行程之中，我即便知道你的行程也沒辦法在那裡和你相見。你可曾想過，如果我不是今天才到呢？如果我一早就到了北海道，已然默默與你同行了數日，恰恰是今天看到你獨自離開那家中餐館，獨自走到那條街上，才現身於你相見！」

    「第三……對，我有太太，可是我卻忍不住追隨你來到這裡。曉汐，我們是一樣的人，敏感脆弱卻不得不假裝無所畏懼。可是，每逢佳節，又最容易被觸動心懷，只能逃。」

    秦煜正色起來，深情地傾訴著：「這麼多年，夠了。曉汐，我遇到了你，便不想再逃了，於是，我來了。在那個路燈下，我知道是時候了，兩個寂寞的靈魂應該互相慰藉。」

    「曉汐……」這一聲呼喚，飽含深情，柔情蜜意，千迴百轉。

    杜曉汐完全不知所措了，眼神慌亂地看了秦煜一眼，又趕緊移開。這麼認真的表情，這麼深情款款的眼神。

    天啊，這怎麼可能？！

    他真的是認真的！

    杜曉汐被秦煜突如其來的赤誠告白攪亂了心神，大腦頓時只剩一片空白，毫無思考能力。

    心亂如麻的杜曉汐只好借喝酒來掩飾自己的無措，一口酒喝急了，嗆地咳了起來。

    秦煜起身，坐到杜曉汐身側，輕拍她的背，動作輕柔至極。似乎怕手重了，便會碰壞這人世間最珍貴的寶貝一般。

    杜曉汐沉醉了。

    就只這樣一隻手，當自己不舒服的時候能有這樣一個人，用這樣寬厚有力的手來輕撫安慰，正是杜曉汐自少女懷春時就在幻想中盼望著的。

    一個杜曉汐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英俊、成熟、睿智的男人，此時就坐在她的身側，用低沉性感的聲音輕聲喚她的名字：「曉汐，曉汐……」

    真想就這樣淪陷下去啊！杜曉汐幾乎忍不住，想要就這樣順勢靠在秦煜的肩上。人生在世三十年來，杜曉汐從來沒像此時，這麼渴望靠緊一個堅強的，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臂彎。

    「嘩啦……嘩啦啦！」一陣杯盤落地的聲音。隔壁桌男女戰火升級，女人打碎了一桌杯碗，頭也不回地奪門而出。男人從上衣口袋裡胡亂掏出一把鈔票仍在桌上，慌慌張張追了出去。

    意外的小插曲讓居酒屋裡頓時熱鬧起來了，本來還在各種吃喝的客人們互相交流起來了，店員也從櫃檯後面匆匆忙忙出來收拾，和大家道歉。一時店裡各種聲音交織，嘈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