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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博士忙道,「說是想起薛將軍中意吃冬梨,要去買一筐。那早食先留著,待她回來再用。」

    趙卿兒聞言,忙追出客棧。然前後左右只有些許路人,哪裡有那個騎著驢的身影。

    —

    午時三刻,白雲寺。

    寺中的住持滿心震驚地抱著五六十個金餅,指點著大和尚執筆在香火冊子上記下這筆能供奉兩萬安西軍長達十年的香火錢。

    待抬首時,但見已上完香的年輕郎君正蹲在崔將軍的牌位前,指尖捻著一枚五銖錢,像是要占卜。

    住持忙跟過去,好意道:「施主若想問卦,老衲略通占卜之術,可替施主算上一算。」

    嘉柔擺一擺手,「我不信那個。」

    上回被僧人坑害死,她可不能再走老路。

    待住持走遠些,她方看著崔將軍的牌位,低聲道:「兒知曉你寧負家人不負天下人,可看在兒今日上了那般多香油錢的份上,你多少指點指點兒。」

    她拋一拋手上那枚五銖錢,「正面就回長安投奔阿娘,背面便去天竺投奔你。哪條路更好走,靠你了!」

    她「當」地將銅錢彈到高處,那銅錢於半空幾番翻轉,繼而下跌,穩穩落在她掌心。

    背面。

    天竺。

    作者有話說:

    原來還有戲劇化的一幕,在這裡不適合斷章。但暫時情緒用完了,後面那一點點寫不出來,放在明天的一章吧。

    第79章

    崔嘉柔離開龜茲的前一日。

    姑墨國大王子的成親喜宴尚進行得如火如荼。

    酒香裊裊, 殿外飄雪不斷,年輕將軍的神色漸冷,尋將軍抱怨潘安贏走玉如意的那位小國親王訕訕閉了嘴。

    一堆拍馬溜須的湧上來, 略莫知曉這位將軍不喜人奉承, 便投其所好,轉而拍起傳說中的潘安的馬屁來。

    「驚艷絕倫,還十分多才。左能教書、右能上賭場,真真出人意表。」

    「西域三十六國, 他為何只同這幾國的王孫們豪賭?那自然是看得起才同王孫們交好。」

    「莫說贏去一支玉如意, 縱是將整個西域所有的玉如意都贏去, 那也是他的本事……」

    薛琅沉默無言, 深沉的眸子盯著才進來奉宴的宮婢髮髻上薄薄一層雪。

    掌心的斷紋處已被他下意識輕撫數遍, 其上滾燙不可熄。

    他倏地起身, 驟然便走。

    -

    雪片被冷風裹挾著迎面而來, 駿馬與馬上之人在風雪中如電穿梭, 著意尋著鄉間最短的捷徑。

    時不時風停了,雪停了,風來了, 雪來了,日頭落了, 夜來了。

    夜走了, 晨光來了。

    第二日午正, 他終於順著長安橋一躍而過, 先到了白銀親王莊子門前,來不及下馬, 縱馬進了偏院。

    「潘安何在?」他騎於馬上, 疾聲呼喝。

    偏院靜得異常, 所有房門皆緊掩,崔嘉柔、安四郎、李劍,沒有一人應門。

    唯有幾個僕從畢恭畢敬出來,戰戰兢兢道:「將軍可是尋潘夫子?他尚不在莊子裡。」

    「他去了何處?旁人呢?」

    「潘夫子今日五更時離去,到現下未歸。左家郎君、李公、七公主、三郎一個時辰前已進了城。」

    薛琅瞬間似被冷箭擊中。

    她,果然走了!

    黑馬一聲長嘶,轉而便走,只消一個時辰便到了長安客棧門前。

    客棧雖開著門,卻過早地掛上了「今日客滿」的木牌。

    他一躍而下,一把撩開客棧厚門帘。

    大堂聚了數人,齊齊回首,面上皆帶了濃濃焦急。

    連趙勇都在其中,卻依然沒有嘉柔的身影,可見,她確然瞞過了所有人。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慌亂,冷靜道:「她去了何處?」

    安四郎搖一搖頭,遞上一封信。

    他接過信,急切展開。

    「舅父見信如晤。

    兒上回離開長安時,未留隻言片語。

    然你等正人君子皆講求責任,兒也跟隨一把風潮,特留此信一封,告知舅父,兒要離去。

    莫問兒要去何處,問便是去海上尋長生不老藥。

    兒此前數度勸舅父嘗試治腿疾,舅父一口回絕。今日弊端已現,兒縱往天南地北,舅父不良於行,如何來尋。

    兒今日將你留給伽藍公主,若你二人姻緣能成,自乃緣分所致。若不成,你也能嘗一把被人強行干預的滋味。

    此次特留下十個金餅。

    舅父得其五,夠返回長安之路資。

    李劍得其二,多謝過去數日相護。

    古蘭一家得其一。

    餘下二者,分與偏院眾僕從。

    天長水闊,任我遨遊,就此告辭。莫來尋我,若因尋我而起若干波折,概不負責。」

    趙卿兒將那五十幾個沉沉金餅抱出來,「她還留下這些……數目如此之多,定是留給那二三十安西軍的遺孀。」

    邊上的白三郎不停歇自責著:「我怎知夫子到處賭錢,竟是為了離開。昨夜她尚尋我為古蘭一家贖身,我便該有所警惕才是。」他今日方知潘安並非潘安,也並非男子,只此時哪能再去計較這事,惟願能想法子尋見夫子才是真。

    一旁的薛琅將信翻來翻去連看兩遍,並未從裡頭多看出幾個字來。

    她連僕從、安西軍的遺孀都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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