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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他不由便想到了在長安時便聽來的幾句謠傳,忙道:「有句話,我不知該不該講……」

    薛琅腳下不停,只側首看他。

    魏七郎忙壓低聲道:「坊間傳聞阿兄同人斷袖,朝堂已有人藉此彈劾,阿兄要提防小人……」

    薛琅不由停步,將他這位表弟多加打量幾番。

    他第一回 見此表弟,還是他十六歲入軍營的年歲。

    那時表弟才不過十二歲,正是沒心沒肺的時候,瞧見他,站在人前便大喇喇問道:「聽說你便是表姑父的遺腹子?被揣在你娘肚子裡一起進了薛家門?」

    那時他毫不客氣賞了幾個爆栗給這位表弟,有好一陣表弟見了他都要繞道走。

    一晃數年,表弟從小屁孩到弱冠之年,也知道提醒於他了。

    他上前撫一撫他的腦袋瓜,面上神色不變,只淡聲道:「那些個彈劾有何用,為兄自是不在乎。」

    往前行了兩步,唇角又彎起,「況且,她並非郎君,乃女子。」

    「女子?如此說來,阿兄已是有了心上之人?」魏七郎不由驚奇,「怎樣的女子竟能入阿兄法眼?她是何許人家的女郎?」

    薛琅不由一笑。

    何許人家他雖尚不知,可等見了她,自是會知曉。

    她若繼續狡猾著同他兜圈子,那他只有停了趙勇的軍服買賣,讓趙勇手捧真相來求他了。

    他並不回答,反而問起魏七郎:「你同崔家的親事……」

    魏七郎忙道:「自是要等五娘。便如阿兄信中所言,五娘年歲尚小,玩心未收,我又值建功立業之時,再等她兩年也好。」話畢卻微微嘆了口氣。

    雖說要等,可崔五娘也不知究竟在何處,是死是活,皆未可知。

    那般花容月貌的女子,若出了事,怎生可惜。

    「為兄讓你娶崔五娘,你可怨過我?」

    魏七郎忙道:「不敢埋怨,崔家願意將五娘下嫁,是我高攀。」

    薛琅拍一拍他的肩膀,再不多言。

    直到經過幾株並排而生的胡楊樹,又有一列營房在前,薛琅方停了腳步,交代王懷安:「先帶七郎去歇息。」

    又同魏七郎道:「我備了禮給你,你一定喜歡。我先去房中取,再去同你匯合。」

    他大跨步往前而去,本要直達主將營房,忽又想到潘安便在隔壁。

    他給了她三日時間,她早早便前來,想來已是煎熬許久。

    騙得他那般狼狽,她煎熬一些也是應該的。

    他不由一笑,刻意放重了腳步,咚,咚,咚,待離那房門尚有兩丈遠,但聽「吱呀」一聲開門的聲音,繼而有個全身遮著披風之人從門裡抬腳跨出,阻在了他面前。

    披風裡的人似緊張極了,全身皆在顫抖。

    她低垂著腦袋,初初只在帷帽之下露出一點尖尖的下巴頦。

    再是一張紅唇。

    她慢慢揚首,抬手緩緩拉下帷帽,一張燦如芙蓉的臉便在他面前顯現。

    他面上的淡笑凝固,烏如點墨的眸子裡,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

    她輕啟紅唇,聲音都在發抖,「薛琅,我,我……我是女子。」

    他面上沒有一點意外的模樣,只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她一咬牙,身上的披風緩緩滑落。

    她羞澀的、大膽的身形在他面前緩緩呈現,她緩緩抬眼,無畏的目光對上他的深沉的眼眸:「我是女子,童叟無欺,如假包換!」

    什麼聲音在他胸腔里敲動不息,又有什麼東西帶著極致的喜悅,順著他的奇經八脈洶湧流動,化成眼底和唇角的歡顏。

    足足過了好幾息,他方往前一步,卻忽聽得身後有人吃驚相問:「五娘?你怎地會在此處?」

    薛琅腳步一頓,驀然回首,卻見他親愛的表弟幾步到了跟前,面上同他是一樣的歡顏:「表兄,你所說的備下的禮,便是替我尋見了五娘?太好了!」

    五娘?

    五娘。

    崔五娘。

    表弟媳。

    薛琅緩緩回首,眸光落在嬌艷似霞光的崔五娘面上。

    她的面上同樣的震驚,紅唇輕啟,無聲吐出兩個字:「表……兄?」

    秋末清晨的風冷得令人發抖。

    他耳畔似有什麼嗡嗡聲瞬間而起,久久難息。

    作者有話說:

    嘉柔:表兄,弟媳這廂有禮了。

    薛琅:我耳鳴,我什麼都不想聽見。

    七公主:可惜了本公主闔宮上下的一番心血啊!

    第73章

    這是忙得焦頭爛額的一日。

    先是迎接護送罪女到達龜茲的隊伍, 又是同副將們總結雪災經驗、並在新一輪大雪前列出新的防禦布劃。又據探子報,崑崙山近處一片密林里近來有黑衣人出沒,是要一舉拿下還是放長線吊一吊。

    諸事告一段落時, 已到了二更時分。

    秋末冬初的夜已然冷得滴水成冰, 主將營房燃著的兩個火盆也漸漸褪去炭紅,多了白霜。

    王懷安輕輕推開房門進來,復又掩上房門,將夜寒阻在外間, 方將手中端著的一碗湯藥輕輕放在薛琅面前的桌案上, 輕聲道:「將軍, 該服藥了。」

    薛琅從幾頁文書上抬首, 端著湯藥靜靜飲罷, 將碗輕輕放回桌案上, 又繼續去看文書。

    待等了幾息, 察覺王懷安站著並未離去, 方緩緩抬首,黑沉沉的眸子落在王懷安面上,「還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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