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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同他商議如何應付薛琅,只怕他大手一揮,慷慨道:「莫再藏藏掖掖,通通告訴他!」
幾樣事情連續說出去,只怕下一息薛琅就要蹭地拔劍,寒意直指她腦門。
趙勇是不與之商議了,她再去找誰呢?
回到莊子時已過了午時,天光晴好,凍結的西川河面暫且消融,冰水在冰層之間窸窸窣窣悄悄流淌,她的好徒兒白三郎便蹲在河畔,伴著好不容易閒下來的白銀親王在垂釣。
冰面上老大一個窟窿,白銀親王的魚杆吊下去,不知何時魚兒才會咬鉤。
白三郎遠遠瞧見她上了長安橋,便帶著兩隻白犬去接她。
她將插滿了糖人的草靶子遞給白三郎,待下得驢來,忽想起她這位徒兒於男男女女之事上很有些獨到的見解,便趁機同這位徒兒相問:
「假如,我是說假如,你是白三郎,你卻騙七公主說你乃巴爾佳,引得七公主同你當了數月的好姐妹,若有一日七公主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她會如何?」
白三郎大吃一驚,「怎會如此?我這般牛高馬大,七堂姐卻能把我當成纖細婉約的巴爾佳,她怎地了?可是瞎了?」
他蹭地跳了一跳,「難怪她整日往偏院跑,纏著那個斷了腿的左家郎君,原來是她瞎了!」
嘉柔當即黑臉護舅:「他的腿沒斷!」
頓了頓又道:「七公主也未瞎。我是說假如,假如你會易容之術,將自己扮作了巴爾佳。」
白三郎當即擺一擺手,「不可能,我七堂姐怎會與巴爾佳當朋友,她若願意親近巴爾佳,徒兒何必求夫子認妹,不可能,大大的不可能。」
嘉柔看著她三句話不離現實的傻徒弟,放棄了同他交心的念頭,瞧見古蘭姐弟正在遠處曬乾草,方有氣無力同他道:「將糖人送給她,叮囑她一日只能吃一根,免得吃多了牙疼。」
待要回她的偏院,又想起白三郎方才的話來,忙先喚住他:「你那七堂姐,過去兩日日日都來莊子?」
白三郎嘿嘿一笑,「夜裡來,白日走,同話本子裡的採花大盜一模一樣,真帶勁!」
帶勁個屁!
嘉柔一想到她舅父服從於七公主的淫.威之下,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不對,說不定舅父豁不出面子,七公主這般主動正合他意,他坐作收絕美女郎一枚,才是最大的贏家。
呸!一對狗男女!
她心裡一路呸呸著牽驢進了偏院時,她舅父安四郎正坐在花壇邊發呆,瞧見她進來,忙道:「阿……安,過去兩日,你去了何處?」
她回首看他小舅舅,但見他唇紅齒白,英俊逼人,一改才到龜茲時的暮暮疲態,氣色好得跟服了長生不老藥。
她冷哼了一聲,「要你管」三字已到了喉間,眼珠子一轉便改了主意,回首同他笑一笑,「去見了我相好,白日與他同吃同飲,夜間與他抵足而眠。」
安四郎果然著了急,命玄青將他的四輪胡床推到近前,壓著聲音道:「你怎能如此!你莫忘記,你如今尚有婚約在身!」
她嗤地一笑,「你不同意?」
他當即正色道:「我不同意。」
她哈地一聲,向他傾過身去:「你同七公主,我也不同意!」
他一咬牙,「好,我答應你。我再不與她相見,你也不能與薛琅來往。」
「成交!」她一口應下,將韁繩撂給僕從,揚聲大喊:「小爺餓了,要肉,全都要肉!」
嘉柔回到莊子也未想到她如何應付薛琅,然而日頭偏西,天色漸暗,夜要來臨了。
入了二更不久,便有兩個黑衣人從院外一躍而入,接著打開了院門。
七公主帶著人大搖大擺從外進來,李劍當即破窗而出,守在了檐下。
「吱呀」一聲,嘉柔推開了半扇窗,將一缽杏仁遞給李劍,「不必驚慌,她有了新目標,今後再不會擄我。今夜跟著小爺看戲。」
正說話間,七公主已到了安四郎的檐下,「登登」敲了兩聲門,夾著嗓子十分婉轉喚道:「四郎,妾要進去了……」
嘉柔實在忍不住,嗤了一身,只覺全身雞皮疙瘩都要蹦起來。
和這般矯揉造作比起來,她還是更習慣那個行止跋扈的七公主。
伽藍公主的溫柔並未因她的嗤笑而中斷,還在繼續上演,「那戒葷和尚去旁處掛單,妾雖一時半刻擄不來,可妾為你擄了另外兩個龜茲名醫,就在外頭候著,隨時能治你。」
點了燈燭的窗紙上終於顯現一個人的身影,男子冷冷淡淡的聲音從房中傳出來:「公主請回,此處不是公主該來之處,我……也不是公主的良人。」
公主夾著嗓子道:「不,你是良人。」
「我不是。」
「你是。」
「我不是。」
公主的耐心終於用盡,那夾嗓音當即消失,只粗著嗓子不耐道:「此事不是你說了算,由本公主決定。」
她往後退上兩步,一揚手,她身畔的僕從便一腳踹開了門。
她「哈哈」大笑兩聲,一腳邁進去,卻見安四郎手持一把噌亮的匕首,正橫在自己的頸子下,其心性之堅定,頃刻間匕首已在頸下割開了一道細細紅線。
七公主大吃一驚,登時跳到了門檻外,著急道:「四郎,有話好說。」
「更深露重,公主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