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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她這才覺出口中確然有些胡椒味。
又有人往她面前的缽中夾了幾塊吃食,「若還想暖身,嘗嘗這鹿血腸,男子吃來大補。」
身畔的將士們開始划拳,她並不參與,只將那鹿血腸吃盡,又飲了些旁的米酒。
待薛琅踏進門檻時,她已是有些昏昏沉沉。
瞥眼瞧見他,她主動一笑,站起身便撲進了他懷中,「我等你,我一直等你。」
他看她滿面通紅,不由蹙了眉,「誰灌他酒?」
將士們唬了一跳,忙道:「知他年歲小,不敢灌他。許是他剛到時誤飲了兩杯胡椒蒲桃酒……」
他看她這般模樣,定是醉了,只同火頭營的人道:「熬些醒酒湯送過來。」方扶著她往營房中去。
她一路上倒是乖覺,並未耍什麼酒瘋。只到了房中,他要將她放上床榻,她卻勾著他的頸子,一疊聲道:「我只喜歡你,我再也不喜歡他……」
他身子一頓,抬首看她,但見整顆腦袋都紅似滴血,這是酒話無疑了。他本該付之一笑,卻反倒低聲問她:「你可知我是誰?」
「薛……薛……」她「薛」了半晌,也沒「薛」出後一個字,末了乾脆道:「我相好,我唯一的相好。」
她探指觸上他的眉眼,描繪著他的輪廓,「天下第一美男子,是我的相好。我最最最中意你啦……」
他深深地望著她,喉中喑啞:「是怎樣的中意?」
「我要同你……」她躺在了床榻上,很努力想了半晌,「同你成親,快活。比他們都快活,天天快活……」
他怔怔望著「他」,過去日日想要確定「他」的心思,未成想在此時卻如此實現。
「他」說的可能是醉酒時的兒戲,但更大的可能卻是「酒後吐真言」。
他願意相信,這是「他」的肺腑之語。
她雖醉了,卻還談興極濃,將手指擋在唇邊,先「噓」了一聲,方低聲道:「我告訴你個秘密,我衣裳里,有,有好玩意兒……」
她的手往她衣襟里探進去,「我掏出來給你看,有兩個!」
他不知她帶了什麼寶貝給他,也想要看一看,卻見她的手揣進衣襟里再也不動,眼睛緊緊閉著,須臾間便呼吸悠長,沉沉睡了過去。
他不禁失笑,將她的手抽出來,擺放在她身側,又給她蓋上棉被。
王懷安已帶著人端了三個火盆進來,待不遠不近地放好,方同他道:「將軍,趙副將有要事稟報。」
他點了點頭,卻不急著離去,只掖了掖她的被角,見她額上已出了汗,便將半開的窗扇也關上,方掩門而去。
火盆中的炭火越來越旺,嘉柔只覺全身都似燒了起來。她踢了棉被,迷迷糊糊拉扯著衣衫與裹胸布,只冬日衣厚,她如何用力都拉不脫,幾番掙扎,反倒將她折騰醒來。
她腦袋漸漸清醒,體內卻仍然有一股無名之火似佛祖跟前的三味真火,烤得她口乾舌燥。
她接連除下幾層衣裳,只將最外頭的長袍穿上,隨意系上蹀躞帶,便拉開房門搖搖晃晃行了出去。
外間日頭亮晃晃,她鬼打牆似的胡亂走了一陣,方憶起,此前在伙房用飯時似乎見了薛琅。
只現下,他又去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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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將營房裡,幾位稟事的副將離去,薛琅坐在桌案前,腦中想著的卻是年輕郎君的酒話:
「我中意你。」
「我想與你成親,日日快活。」
他也中意「他」。
也想與「他」朝朝暮暮。
想同「他」一起煮茶,一處說笑。
想同「他」策馬奔騰,看盡長安花。
桌上有封才收到的家信,信中是母親的老生常談。
總催他抽空回長安,她又為他提前相看了多少女郎。
他取出一張紙,只深吸一口氣,便揮毫寫下回信:
「兒身在邊關,生死難料,不願耽誤旁的女子,此生不再與人議親。
母親若貪享兒孫繞膝之樂,可從族中清貧人家過繼兩個孩童……」
待他擱筆偏首,眸光方透過半開的窗扇,落在外頭的一棵樹下。
樹下站著位俊美小郎君,削肩細腰,身形清瘦。「他」的眸中尚有兩分酒意未退的惺忪,面上仍是緋紅一片。
郎君腳步蹣跚,扶著樹身歇了兩息,繼而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
他看得不由一笑。
只下一息,卻見一團絹布從「他」的衣衫里滾落,堆在了腳面上。
而「他」的胸口一瞬間反倒明顯地多了一團什麼……
他尚未明白這意味著何事,但見潘安兩手上探,怔怔摸了摸隆起的胸口,再垂首去看腳下,面上一個驚愕,倉皇抓起腳下布帶從窗外消失。
待再出現時,「他」的胸口已恢復了平坦。
「他」先鬼鬼祟祟往四處看了幾眼,確信方才一幕無人瞧見,方從腰間抽出紙扇,做瀟灑狀站到了他營房的門口,卻似因為心虛,持扇遮住了「他」的胸口。
「將軍好雅興,練字啊?」她訕訕問道。
薛琅看著她手中紙扇擺放的位置,想到她方才的一系列動作,忽然有個過往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將軍可疑惑過,潘安為何永遠是一副雌雄難辨之貌?又可曾留心過,他到如今仍無喉結?更可曾發現,每隔一個月,他周身會有淡淡血腥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