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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安四郎哼了一聲,「你這話我卻不敢信,走一步看一步吧。」
安四郎既要長住,客棧自然不成,客房皆在樓上,背上背下不方便。且住客來來往往嘈雜不堪,安四郎中意清靜,住不了多久怕就要吵著回長安。
還是帶著舅父回鄉間,住進她的偏院最好。
只她身邊又有個李劍整日跟進跟出,她自是不能「舅父舅父」的叫,得也給舅父尋個新身份。
好在安四郎從長安上路之前,未免暴露安家人身份,從而牽扯到崔家,沿途已是自稱「左四郎」,言雙腿有疾,前來龜茲求醫。假身份倒也是現成的。
客棧外停著安四郎前來時便乘坐的那輛馬車,玄墨先將安四郎背進廂中,再將那帶輪子的胡床放進去。
李劍尚未歸來,也不可能這般早便回來。嘉柔讓他尋的書冊只是隨口胡謅,要尋出來反而見鬼了。
嘉柔趴在馬車窗邊叮囑裡頭的安四郎:「今後誰問起,舅父都得說同兒乃長安舊鄰。兒如今不是五娘,而是潘安,便得在人前喚你一聲『左四郎』。待關上門,再同舅父斟茶賠罪。」
安四郎靠坐在車廂中,不免哼了一聲,「你倒是乖覺,可見歷練一番,倒也有些成效。」
她忙道:「兒如今行了萬里路,進益可大啦,再與舅父曾經教過的學問融會貫通,已達化境。可見舅父當年教得好。」
安四郎不願再看她這副拍馬的嘴臉,親自將車簾一落,將她與這世間紅塵遮在了外頭。
嘉柔後退兩步,待轉首時頃刻間板了臉,同趙勇道:「兒要走了,下回再來不定哪輩子,世伯可有要事要同兒言?」
趙勇等得便是這句話。
「你上回言史家大郎有外室,我專程前去查過,果然是,當日便拒了史家要結親之意。好在有你,否則你阿姐的後半輩子便毀了。阿柔真乃我趙家的大恩人。」
嘉柔哼了一聲,「也莫拍馬,兒不是為了你。」
話畢,翻身上驢便要走,趙勇不免又追上前,低聲問:「你……潘安同薛將軍定親一事,你有何打算?從昨日起,此事便在城中傳得沸沸揚揚。」
嘉柔想起這一茬,一顆腦袋如兩顆大。
她只擺一擺手,「兒會想法子,不勞世伯操心。」擺著韁繩繞開他,親自在馬車前帶路。
玄墨一甩響鞭,馬車吱吱呀呀,慢悠悠跟了上去。
未時的龜茲城尚算熱鬧,用不著如夏日那般躲日頭,攤販們與街巷兩旁熱鬧叫賣,逛街市的民眾自也不少。
嘉柔進城的路上一路疾馳,顧不上同路人說話。此次帶著馬車出城,她擔心車廂里的舅父受不住顛簸,很是孝順地放慢了行程。
這一孝順,便招來了許多熱情的恭賀:「潘夫子與薛將軍竟要喜結連理,可喜可賀啊!」
「此前何曾聽說有男子敢公然定親,可見夫子同將軍真真情感動天。」
崔嘉柔一張臉笑得比哭難看,「沒有的事,你等許是聽錯了。待日後真的定親,再邀請各位。」
然只是這般說,卻無人相信,「潘夫子莫害羞,兩情相悅乃人之常情,我等皆支持。」
車廂里的安四郎撂開帘子,淡聲道:「你倒是名氣大,這城中人皆識得你。」
嘉柔心中流下萬般長淚。
早知道便不該那般高調,現下可好,要被名氣反噬。
這七公主忒可恨,要把她往死路上逼。
不知薛琅可曾收到了風聲?
他那處有什麼打算?
她一想到薛琅,腦殼便又是一緊。
如今她帶著舅父在身,又同舅父有些相像;而舅父除了與她幾分像,面上西域味兒還很重。
這般甲沾乙、乙沾丙,拔.出蘿蔔帶出泥,很快就會引出安家。安家都暴露了,崔家還會遠嗎?
她正頭疼著,便見前頭過來一列騎兵。除了一個方臉王懷安,最醒目的便是王懷安身畔那位一身黑甲的年輕將軍。
將軍面色冷冽,不苟言笑,令想要恭賀他的路人幾番抱拳,也未敢將吉言送出去。
她心下大驚。
千萬不能讓薛琅瞧見舅父!
她當即呲溜一聲下了驢,往馬車背後一躲,正要悄聲叮囑安四郎莫出聲,便聽王懷安高呼一聲:「呀,大力怎地一驢在此?」
她不由扶額。
竟,就忘了王懷安乃大力的頭號擁躉。
腳步聲當即而來,王懷安在大力身畔左右看看,未能瞧見潘安,方牽著大力要走。
大力哪裡肯跟他去,連叫幾聲「格爾嘎」,繼而雙蹄騰空,一腳便將王懷安踢飛到了牆根。
嘉柔大吃一驚,連忙從馬車背後鑽出來,王懷安已從牆根邊爬起身,揉著被踢痛的腿埋怨道:「你這驢怎地翻臉不認人?」
薛琅卻已打馬到了跟前,冷冽的神色中多了幾許溫和:「你怎地在此處?」
「我,我,我修一修馬車……」她搪塞著,正要尋個尿急的藉口先溜,卻不妨安四郎已撩開帘子,將車外的薛琅上下打量幾眼,冷聲問道:「敢問閣下可是安西大都護,薛琅?」
薛琅轉首,深沉的眸光便鎖住了安四郎那張半胡半漢的一張臉,以及琥珀般的一雙眸子上。
作者有話說:
安四郎:聽說你要同我外甥定親?是何模樣,湊上來讓本舅父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