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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他匍一瞧見她,便直奔窗扇而來,「夫子猜猜,徒兒做了什麼?」
嘉柔看著他左眼腫成了一條線,右唇角破了個大口子,這個模樣,絕對是被人胖揍了一頓。他現下風風火火來尋她,該不會是想找她打回去,給他找回場子?
她也就能動點嘴皮子,掄拳頭卻是半分不濟。最多只能藏在暗處伺機插人眼珠子,那成功率可不怎麼高。
好在白三郎並未真的等她回應,跳上來坐在窗台前,這才意氣風發道:「打了情敵!敢撬我白三郎的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嘉柔當即豎起了耳朵,「誰同你搶巴爾佳?」
「哼,一個馬奴,半分不知天高地厚!」
「這便是你一去不返,未帶回巴爾佳的原因?」
「當然是了!」白三郎一時有些憤憤,「徒兒一去便看見他向巴爾佳獻殷勤,徒兒當即摸住了腰間的彎刀……」
「怎地?」嘉柔不由吊起了一顆心,「你……你可是殺了人?」
「徒兒捏著匕首,一動不動藏在草壕里一直守到深夜,等到周遭無人之時,打算再給他好看。」他雙手一攤,「總不能讓巴爾佳瞧見,讓她擔心。」
嘉柔一時老懷安慰。
她的這位徒兒,行事頗有她的風範,深知以逸待勞才是王道。
可到底殺沒殺人呢?
雖說草原上貴族打殺奴僕不算什麼罪責,可他手上要是沾了血,她這夫子可沒膽兒當下去了。
白三郎道:「等到了夜裡,徒兒終於攔住了他,將刀一丟,就要同他較量。」
她終於鬆了一口氣,繼而便問:「你同他一對一?」
紈絝打架都是多對一,一對一的那叫君子。
只看白三郎傷成這般,怕不是行了一回君子之風。
「當然是大傢伙兒一起上,揍他一個!」白三郎得意一笑,「徒兒的兩個長隨可不是吃素的,全是龜茲草原個頂個的摔跤好手!」
他這般說著時,嘉柔也終於在月亮門邊上看到兩個徘徊的身影。
那便是三郎的長隨,衣衫亂七八糟不說,一張臉絕不會比白三郎好多少。縱離得這般遠,她似乎都已經聞到了血腥味兒。
「三個人打一個,你三人都被打變形?」她忽然就替這徒兒生了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先不說巴爾佳願不願意,只說那馬奴真要擄了巴爾佳就跑,白三郎帶著一群人也不一定能攔住啊。
白三郎當即擺擺手,「那是夫子沒見那馬奴被揍得有多慘。總之,經此一戰,他見識了本郎君的厲害,絕對不敢再覬覦巴爾佳!」
「你打完群架後,可又見過了巴爾佳?」
「當然沒有,徒兒這般模樣去見她,嚇著她可怎麼辦?!」
嘉柔大為震驚,瞬間覺著她這徒兒在她心中的形象高大威猛了不少。
「只是遺憾得很,」白三郎耷拉了肩膀,「下一個能結拜的盛會,就只有等到年節了。」
嘉柔便安慰他:「此姻緣事已被磨成了千年難遇的好事。屆時年節結拜,三月成親,後年的三月你同巴爾佳一胎雙子,你升為阿耶,我升為師祖,什麼都不耽擱。」
白三郎眯腫的眼中亮光一閃:「一回生倆?」
「好事成雙!」
白三郎哈哈一笑,這才聞見了嘉柔房中濃濃草藥氣息,得知她尋羊弄傷了腳,當即感激得無以復加:「夫子為我白家莊子的人和羊鞠躬盡瘁,徒兒孝敬夫子一輩子。等你同薛將軍百年老去後沒有後人摔瓦盆,徒兒給夫子摔!」
嘉柔不由暈了一暈。
這孝心她真接不住。
焉知她今後沒有後人?
又焉知今後是她死到前頭?!
過了中秋,連續下了幾日的雨,龜茲一日涼似一日,嘉柔傷了腳,只得悶在房中。
薛琅前來看了她幾回,給她帶來了些皮影戲、話本子的耍事打發時間。
趙勇雖忙著買賣未能親自前來,卻也差客棧的博士送來些零嘴。
如此過了五六日,她的腳傷痊癒時,秋雨也歇住,天上猛地出了大日頭,熱辣辣照著草原,竟有些夏末的熱意。
嘉柔給白三郎上了半早上分茶課,用過午膳,自是要帶著久未出門的大力往草坡上跑一跑。
天空湛藍如洗,雲朵一團又一團散布在天邊的崑崙山附近。
一簇簇草叢上掛著的雨水已被日頭曬乾,各家的羊群也漸次放出來,似滾動的珍珠般在草原上撒著歡。
古蘭的羊群邊多了兩隻成年牧羊犬,據聞是白管家親自使人添置,此時正滿眼警惕地守著羊群,初初發現有羊要亂跑,便當即「汪汪」示警。如若羊群還不聽指揮,立時便如箭一般竄上前,將羊趕回群。
瞧見有人靠近,牧羊犬警惕地上前嗅了嗅她和李劍,聞出了莊子裡的味兒,便歡脫地搖上了蓬蓬的尾巴,將她二人當做自己人。
嘉柔揉了揉雙犬毛茸茸的大耳朵,將自己隨身帶的肉乾分給兩隻狗吃了大半。
李劍卻對狗兒無甚反應,只似一個毫無感情的猜謎狂徒,顫抖著已裂了口子的雙唇,問她:「老張,是不是?張果果老了,就叫老張。」
嘉柔看著眼前這個滿臉胡茬、面目憔悴、髮髻散亂的劍客,難以想像最初見他時,他還高傲地一句話不願意搭理她。
誰能想到,好奇能害死貓,也能害死一世英名的江湖豪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