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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他在夢中翻了個身,那些人的聲音消失,耳邊又有了他自己的聲音:
「你中意上他,可知他究竟中意男子或女子?」
「這只是因為你常年征戰,從未留心過秀外慧中的女子。等有個女郎出現在你面前時,你自會明白你其實中意女郎。」
「你是將腦袋掛在褲腰帶上的人,便是他也中意你,可你日後身死,讓他一人如何自處……」
他在夢中輾轉反側,心緒難安,倏地掌心一片滾燙,將他從夢中喚醒。他驀地翻身坐起,微微天光已透過窗紙照了進來。
他握著那隻滾燙的手,但見斷掌紋處紅似血染,有個身影忽然在他心底清晰浮現。
那人似捏著針一般,沿著他掌心那條斷掌紋做穿針引線狀,一路縫到了最尾端。
「我乃命運的裁縫,替你縫上斷紋,包你從此行大運、發大財,耶娘成雙、賢妻在懷、兒女成山,全天下人都和你做朋友!」
他霍地下榻,隨意披上一件外裳便拉開了門。
天邊現了魚肚白,都護府的將士們多數已起了身,身穿明光甲,要集結隊列先往城中巡視一番。
見他前來,眾人紛紛問候:「大都護!」
他輕輕頷首,不做停留,徑直出了都護府。
八月清晨已開始泛冷,青石板被早降的晨霜浸染的潮濕一片。
他順著正街一路前行,再穿過一條小巷,終於到了一處二層的土坯小樓下。
樓上門楣處掛著一面氣派的牌匾,其上鐵畫銀鉤寫著「長安客棧」四字。
時辰尚早,客棧門還關著。
他毫不遲疑抬手便要敲門,門板卻從裡頭卸下,趙勇尚未梳洗的一張臉掛著眼屎出現在門背後。
「薛將軍?」
「我尋潘安。有要給他的一封信……」
「將軍卻遲了,潘安方才已出城,回了親王的莊子。是什麼信,可先放在此處,待……」
走了?
他轉首回看,街面上早已沒有什麼騎著驢的人。
不知哪家早起的崑崙奴頭頂藤筐往前而行,腳腕上繫著的鈴鐺一聲緊似一聲,催得行人心中空虛洶湧而出……
作者有話說:
妓館的宣發時間:斷袖心理疏導館,龜茲只此一家。無需住館,隨來隨做,隨做隨走,包您滿意。
第56章
秋日的清風裡已帶著冷意, 趙勇將門板往邊上一放,忙著將薛琅往客棧里請:「昨夜白家三郎遣人送來口信,說有個關乎他姻緣之事需阿安相助, 阿安今日一早便已回鄉……」
薛琅踱進客棧, 隨意打量周遭,心中想著白三郎這回事,八成是他要潘安認心上人為妹子之事。
初見潘安時只當「他」吊兒郎當,可在龜茲只收了唯一的徒弟, 對徒弟的事情, 樁樁件件皆上心。
又只騎唯一一頭驢, 縱是草原上駿馬成群, 也未曾要再尋一匹寶馬。
這樣的兒郎……
趙勇今日好不容易見著他, 連忙要開口詢問軍服買賣一事, 門外卻傳來一聲響, 王懷安站在門邊上:「大都護, 庭州有信……」
北庭都護府便設在庭州,趙勇心知兩個都護府但凡通信,定然不會是小事, 只得先道:「薛將軍快請去忙,將潘安的信留在此處便可。今日是中秋團圓節, 他最遲晌午必回來在此過節。」
薛琅抬手一揖, 「如此我便晌午前來再尋他。」
趙勇只得將人送出去, 卻見王懷安又回首, 他只當他要同他說上兩句,卻見這位方臉近衛只匆匆向客棧張望兩眼, 微微露出一點失落, 便跟在薛琅身後匆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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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滔西川河支流奔騰不息, 縱然午時的日頭照得河面金光粼粼,離河邊近了,也能感受到河水的冰涼。
八月的龜茲遠不如長安溫暖,白日尚且如此,到了夜間會更冷。
嘉柔往河畔邊後退幾步,從正在描畫的一張紙上抬起頭來。
白家莊子遙遙在前,莊子門前賓客如雲——白氏王族的團圓家宴要在莊子裡舉辦。
據聞這場家宴每年會在白氏幾個關係親厚的兄弟之間輪流舉辦,今歲本輪到另一位親王,然前日那親王備宴的府邸一不留神走了水,燒了個灰飛煙滅。作為王族除龜茲王之外最為有錢的親王,白銀親□□然接下了這設宴的大旗。其麾下的白管家不愧是個受親王器重的人才,短短兩日便將這場家宴置辦的妥妥噹噹,只等各賓客上門,賓主盡歡。
因著陡然有了這般聚宴的機會,白三郎當機立斷決定,往宴請中間塞上一環「夫子認親」的戲碼,於這歡聚之時,讓眾人知曉他唯一鍾愛的巴爾佳成了潘夫子的義妹;而潘夫子又是薛將軍的情郎,四捨五入,巴爾佳便與薛將軍有了干係。
薛將軍是誰?那是連龜茲王都要避其鋒芒之人。便連他身邊的貓貓狗狗都有些地位,更遑論是情郎的義妹。
六七個親王的團圓宴自是比不上敖包節的盛大,可好在這幾位親王在龜茲皆地位尊崇,又兼每人有六七位王妃,恰好每位王妃宿日閒著無聊最中意傳些閒話,一人頂一百張嘴。有了這些王妃,還愁整個草原不知曉此事?
如此中秋時夫子同巴爾佳結義,最多過兩個月他就能同巴爾佳成親,如果動作快,趕年根都能大了肚子。明年的這個時候,他白三郎晉升為阿耶,潘夫子晉升為師祖,實在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