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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恆玉倏地一陣警醒。
如此三言兩語就結束,只怕這顆珠子難以拿到手,他當機立斷道:「仆雖不中意男子,可館中還有好幾個兔兒爺,他們五花八門什麼經歷都有,客官可需仆將他們喚來?」
薛琅沉默兩息,點了頭。
恆玉卻不著急離開,只瞥了瞥那珍珠,期期艾艾道:「仆若喚來他人,這珠子,可是要與他們相分。」
「自是你的,旁人,我有旁的打賞。」
恆玉終於喜上眉梢,當先將那珠子捏在手中,「客官稍等,仆現下便去喚人,絕不讓客官白來這一遭。」
薛琅並未獨自等待多久,外頭便已腳步聲嘈雜,轉瞬間呼啦啦進來一屋的兔兒爺,環肥燕瘦,陽剛陰柔,足有十來人。
因著半道上恆玉已大略做過提醒,兔兒爺們一進來,便排著隊主動介紹自己個兒:
「仆乃天香,天生中意男子,只接過男客,有快樂也有痛苦。若來的男客舉止溫柔,憐香惜玉,便快樂;可若對方行止粗鄙,只圖他自己高興,將仆翻來覆去……」
「下一個。」薛琅面色一沉,當即道。
「仆乃五菊,接男客也接女客。雖天生中意女子,可同男子在一處自也有另一番刺激……放開心胸,享受當下才是正經。」
「下一個。」
「仆乃春綠,仆一開始以為自己中意的是女子,第一回 接的便是男客,仆因為驚嚇險些飲了毒。後來方知仆實則中意男子……」
春綠說了兩三句,不見薛琅打斷,悄悄抬眼,卻見薛琅問道:「你何以悟到你中意男子?」
春綠忖了忖,方道:「仆未曾進妓館之前曾定過一門親,也與那女郎見過幾面。每回相見雖也高興,卻沒有見心上人的悸動。相約見面之前,也沒有等待的煎熬。仆入行後,遇上的第一位恩客,便給了仆不同以往的歡喜、煎熬、患得患失。」
歡喜、煎熬、患得患失……這些話在薛琅舌尖翻來覆去,原來,當有人心有所屬時,都會有同樣的感受。
春綠的這些話此前從未給旁人說過,其他幾位兔兒爺也不由好奇道:「當你發現到自己中意男子,最初難道未曾有過懷疑與掙扎?」
「最初確然有過,仆雖入了行,卻也是迫於貧寒被逼無奈,日後存夠銀錢贖了身,還是要娶妻生子,繼續當我的兒郎,」春綠慨然一笑,「可龜茲偌大的草原,你等未曾見過公犬與公犬交.合,母猴與母猴結對?我等出生皆非自選,無量天既生了這樣的牲畜、這樣的人,我等為何不能順其自然?!」
他說到此處,覷一眼大鬍子恩客,見其雙眸明明滅滅,顯見心緒波動非常,卻一直認真凝注著自己,便又續道:「仆的第一位恩客去歲去了大盛長安做買賣,臨走前給了假母不菲的銀兩,不用仆再接客。只等他從長安歸來,便會為仆贖身,此後彼此相伴,再不分開……他乃仆半生中遇見的最優秀的斷袖郎君。」
這本是一番極動人的讚譽,只最後一句卻不知怎地引起了一番爭議。
有個兔兒爺當即站出來道:「若論斷袖郎君,有誰比薛都護更優秀?」
另有人當即反對:「潘安才是最優秀的。」
一群人登時分成了兩撥:
「薛都護高大偉岸、位高權貴,哪個斷袖男子不暗中愛慕。」
「潘安貌若潘安、風采絕然,哪個斷袖郎君不想呵護。」
「薛都護陽剛護體。」
「潘安陰柔繞體。」
「薛都護好。」
「潘安好。」
兔兒爺們一時爭得臉紅脖子粗,殊不知當事人之一便在現場一陣發呆一陣恍悟,一陣又被過去數月的回憶所裹挾。
那恆玉今日得了貴重的珍珠,有心賣個好,便將抉擇的權利賦予薛琅:「這位客官來論一論,薛都護同潘安,哪個更好?」
薛琅尚未回應,一張如玉的面容搶先躍上心頭。
那張臉常常是帶著笑的,笑中又見得意與驕傲。
若有何事占得上風,那雙剔透的眼眸當即會彎如弦月,最不會隱藏歡喜。
他也見過「他」流淚的模樣,總是倔強地抿著嘴,一抬袖便將淚抹去,絕不肯輕易承認自己的脆弱。
「看,是潘安與薛都護!」門邊一位郎君忽然指著外頭道。
眾人嘩啦啦跑了個空,只剩下薛琅空坐於房中。
外頭驚嘆聲隱隱傳進來,他蹙了眉頭,撂下一顆珠子便大步而出,直到了妓館門邊,只看見潘安往前而去的側影。
「他」的身側果然有個高大偉岸的男子跟隨而行,面上戴著一個面具,看不清究竟何種長相。
然能同潘安出雙入對的男子,除了薛都護又能是誰呢!
「好配啊。」有個兔兒爺道。
原本相爭的兩方人頃刻間達成一致:「天作之合啊!」
又有人道:「先一月難見薛都護與潘安相攜而出,本以為情淡,今日合歡節二人卻不辜負這節慶,依然情濃啊!」
原來今日是合歡節……
潘安與身畔的面具男子順著街角一轉而過,不見了身影。
哀嘆連連中,薛琅越眾而出,跟隨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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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歡節的夜分外曖.昧。
據聞月老座下有一位紅線娘娘出自龜茲,曾在成仙飛升後的某一日思念凡間耶娘,特選了八月十五中秋佳節下凡探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