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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嘉柔當即向她得意一笑,眼看著七公主面色更難看,這才滿意地嘆一口氣。
經過了大半日的荒唐,她終於能像一個腦子正常的郎君一般,坐在此處看一陣歌舞,飲上一杯薄酒。
只僕從們將酒一一送上來時,她卻又想起了軍醫的叮囑,往場中尊位探首張望。
在那裡,薛琅與趙都護並身而坐,同君王們齊齊舉杯。
憧憧篝火為他的面鍍上了一層橘色的光,掩蓋的那些失血的蒼白全然不見。
只一瞬,他便同趙都護齊齊仰首,將手中蒲桃酒飲得一滴不剩。
眾君王齊聲誇讚一番,也跟隨飲光手中酒,繼而再斟滿酒杯,繼續敬酒。
嘉柔看得眉頭微蹙,問她的好徒兒:「為師現下擠去薛將軍身畔,將幾位君王的敬酒攪和壞事,會不會以『破壞幾國和平』的罪名給行拘?」
如今已是她在龜茲的第三個月,只怕再有一月,崔將軍的屍骸就能從天竺迎回來。屆時她便要跟隨大軍一起回長安。
最近她總暗中叮囑自己,過了十七歲,大姑娘要有個大姑娘的樣子,再不能似此前那般行事顧頭不顧尾。
如此,等她見著了她阿娘,阿娘看她在外頭走了一圈進益非常,那抽雞毛撣子的手也能輕一些。
雖則最近幾日,她行事上比從前越發荒唐,可待衝動任性過後,依然有一顆向她阿娘示好的小心心。
她身畔的白三郎因今日巴爾佳的大事未成,一番鬱郁下已豪飲了三盞馬奶酒,聽她如此問,也不管薛都護為何不能飲酒,只帶著微醺大喇喇道:「周幽王同褒姒之間的深情,夫子曾同徒兒講過,難道已先忘了?縱是忘卻此典故,妲己與紂王,夫子難道也忘了?夫子平日自詡相貌驚人,當個男妲己前去擾亂幾杯酒,又有何懼?」
嘉柔萬萬未曾料到,她的好徒兒竟能將她拔高到褒姒與妲己的程度,那些可都是戲台子上她最愛看的曲目。
她的虛榮心噌噌噌往上竄,再一次將她阿娘拋諸腦後,站起身一撩衣擺,就要邁著方步往前去。
白三郎又及時提醒:「就往薛將軍大腿上一坐,摟著他的頸子,告訴他不許做這個,不許做那個。否則,不讓他進帳,讓他獨守空房!」
嘉柔當即端著一張嫵媚的臉,殺氣騰騰到了尊位,眼看著薛琅又端起一盞酒,剛剛搭上他的唇邊,她手疾眼快一把奪過,瞅了瞅薛琅的大腿,一時卻有些扭捏。
她白日雖當著眾人面說了些厚臉皮的話,可說是一碼事,做又是另一碼事,當著眾人的面,她到底沒有一屁墩坐下去的膽量。
況且薛琅如今還暗戳戳帶著傷,她這一坐若牽動他的傷口,很可能便送他進了混沌無極世界。
她心下這般一想,便採取了她徒兒後半段的建議,從了自己「嘴上無敵」的強項,當著眾人的面嬌叱道:「飲得一身酒味,我可不讓你進帳,你今夜可想獨守空房?!」
薛琅不由一笑,順勢從她手中接過酒盞,遠遠地放在了一臂之外的一簇草甸上,溫和道:「你既不喜,我不飲便罷。」
又同諸君王抱拳告罪,卻也只是簡簡單單一句話:「今夜酒便罷了。」
幾位君王今日自也聽聞這位鐵血將軍與一位大盛而來的年輕夫子很是有些首尾,如今見了真人,且這夫子很是恃寵而驕,而薛將軍也果然縱著這夫子,二人眼角眉梢情之濃烈,可見都在興頭上。
眾人自是要成人之美,便也不再強求,只令僕從上些桃酪、果漿等物佐食。
一時烤架已接連擺在篝火上,各種肉食滋滋啦啦,將金黃的油脂淌進火中,澆得火勢越發旺盛。
嘉柔坐在薛琅身畔,借著同他咬耳朵說情話為掩護,湊在他耳畔低聲道:「傷處可疼?現下可能離去?」
他垂著眼,但見篝火的火光在她面上一亮一暗,她的雙眸亮如繁星,在對他關心的同時,又時不時往那鬧騰著烤肉的人堆中流連張望。
到底還只有十六七歲,尚是貪玩的新鮮年歲。
他也湊去她耳畔,壓低聲道:「尚能撐一陣,只現下有些餓,你可願去尋些吃食來?」
她面上盪開笑妍,當即站起身,「包在我身上,一定讓你吃得腦滿腸肥!」
話畢,直奔烤架最密集之處。
他微微一笑,眼看著「他」不多時便與那些烤肉的龜茲民眾熟絡起來。
一旁的趙都護看了一陣,不由一哂,「你那潘安,同誰都能打成一片,果然是個好苗子。你真不打算讓他當探子?」
薛琅搖一搖頭,「他不適合。」
趙都護不由揶揄他:「以你如今對他的憐香惜玉,自是捨不得他去冒險。」
薛琅捧起桃酪抿了一口,凝注著那道纖細的身影,「他生得太好,這般長相,如何當探子。」
趙都護倏地一笑,「你倒是會尋藉口。」
說話間,嘉柔已捧著兩個陶缽小跑了回來。
她似得了寶貝一般,面上皆是喜色,「快看我發現了什麼好東西?」
她跪坐過來,將手中的一隻陶缽小心翼翼放在他面前的草甸上,「是蒸燉母雞,蒸好後又用陶缽盛了擺在烤架上溫熱著,不會上火,正適合你。」
趙都護便打趣道:「可有我的?母雞大補,是比腰子強。」
她從腰間蹀躞帶上摘割肉刀的手一頓,當即虛掩住那缽雞肉,一臉的防備:「那如何能成?今夜獨此一份,給了你,薛將軍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