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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他勾了勾唇,要將手抽出去,她忙按住他,卻不知如何安慰。
尚未想清楚,指尖已似捏著針一般,沿著他掌心那條斷掌紋做穿針引線狀,一路縫到了最尾端。
安慰的話輕易便脫口而出:「我乃命運的裁縫,替你縫上斷紋,包你從此行大運、發大財,耶娘成雙、賢妻在懷、兒女成群,全天下人都和你做朋友!」
待話畢,又意識到自己這相祝毫無意義,庸俗得很。
她頗有些訕訕,抬眼卻見他面上笑意皆斂去,雙眸一瞬不瞬地望著她,那裡頭似情緒翻湧,卻是她看不懂的模樣。
她只得輕咳一聲,道:「我念書不多,都是胡說……」
「好,」他終於開口,緩緩合上那隻手掌,捏住不展,像是想將她方才的縫補留住,啞聲道,「這份厚禮,我收下。」
她見他竟笑納,實在是個善良的人,同他粲然一笑,「原來這般便是厚禮,我能日日都送你厚禮呢。」
他的眼眸明明滅滅,依然捏住那隻手掌,聲音低不可聞:「潘安,你是從何處而來?」
「我……」她心下一驚,不知他是否看出了她的什麼破綻。
正待此時,從對面那條窄窄的小道上終於跑來一匹馬,馬上的郎君壯得似野牛一般。
她連忙站起身,趁機便朝那郎君高聲喊道:「三郎……為師在此處……」
白三郎的馬很快循聲而來,最後停在了幾丈遠之外。
他下了馬,鬆開馬兒去吃草,只塌著肩膀到了近前。
「巴爾佳呢?」她上前問,又往那條道上投去一眼。那小路已恢復了安靜,再不聞另一道馬蹄聲。
白三郎對著滔滔的河水長嘆一口氣,「她病了,今日來不成了。」
「什麼病?怎地此前未曾聽你提起過?」
「女人的病,據聞來得陡,要持續好幾日。」
嘉柔明白了,該是葵水不適。
只既然人來不了,這認親之儀是辦不成了。
她見白三郎實在失落,便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龜茲那般多的節慶,總能將許多人聚集在一處,一起觀看這盛大一幕。」
白三郎默默地點一點頭,回頭看向嘉柔與薛琅:「真羨慕夫子同將軍,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
嘉柔乾笑兩聲,也給他送予厚禮:「所謂好事多磨,可見你這樁好事,是真正的好事,日後一定巴爾佳在懷,兒女成群,子又生孫、孫又生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白三郎輕易被她的厚禮感染,咧嘴一笑,氣壯山河道:「等日後徒兒同巴爾佳有了兒女,也請夫子的兒子來白家教書;有了孫兒,也請夫子的孫兒來白家教書;但凡徒兒子孫不斷,便全讓夫子的子孫來白家教書!」
嘉柔:「……」
她跳上去一把便拍在白三郎腦袋上。
「小爺的兒孫就不能出人頭地,要生生世世給你白家做牛做馬?在敖包節上面向巨石發出這般詛咒,合適嗎?」
白三郎:「夫子,徒兒不是此意,夫子你聽我說……」
「孽畜,毀我兒孫!」
「夫子,我不是……」
對面篝火已盛,火光輕易照過河岸。
薛琅坐在草坡上,含笑望著遠處那一對追逐的師徒。
不遠處腳步紛紛,北庭都護府的趙都護帶著將士巡視到此,稍稍停留以做歇息。
他看著薛琅的模樣,低聲問:「你同那潘安究竟是做戲,還是為真?」
「自是做戲。」
「我看不像,」趙都護瞥他一眼,「雖說人生如戲,你演得這般真,倒是有些嚇人。」
「你多慮了。」薛琅拽住他的手臂,借力緩緩站起身,負著手慢慢往那追逐打鬧的二人而去。
趙都護看著他的背影,自言自語道:「你莫是身在其中,亂了心境而不自知。男人再好,他不能生兒育女啊!」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激動人心的時刻要來臨了。
我明天儘量多寫,如果手快,就白天三點之前發一章。如果手慢,就還是凌晨0點更。
第50章
人間長長篝火如龍, 盤踞在整個草坡,將半個夜空都照亮。
篳篥吹奏聲高亢悽厲,大鼓擂聲隆隆, 如穿雲裂石, 撼天震地。
戰舞已起。
北庭軍與安西軍,攏共一百二十八位強健將士,皆身披護甲,手持長戟, 揮旗健步, 錯身屈行, 首尾相銜, 如沙場騰騰陣型, 氣勢雄渾。①
將士們邊舞邊慷慨高唱:
「四海皇聲被, 千年德水清,
戎衣更不著, 今日告功成……」②
軍舞氣勢磅礴,彰顯大盛朝國力鼎盛,不容來犯。
眾人皆心潮激盪, 紛紛起身,擊節而喝。
一曲舞罷, 掌聲雷動。
各國君主紛紛慨嘆:「兩位都護能為此節這般準備, 實乃西域榮光。我等定與大盛齊心, 共襄太平。」
又一陣弦樂而起, 卻是數位龜茲女子持劍而入,於場上跳一曲《公孫大娘劍器舞》, 舞姿極其颯爽, 不輸都護府的兒郎。
為首的便是伽藍公主, 她身披玄黑披風,內裹緋紅舞衣,身段綽約又不乏英氣,將一柄劍舞得粲然可觀。
只待曲盡舞罷,眾人連連讚嘆聲中,她同眾女郎轉身離去,經過白銀親王一眾身畔時,冷冷瞪了一眼裡頭的潘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