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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放在李劍身上卻全無用處,真是浪費她的熱情。
可惜她的好徒兒此時不在莊子裡,否則也能同她兩個說說話。
她無聊地剛下了長安橋,便聽聞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
待扒拉著橋頭看清最前頭的黑甲將軍,她一下子歡喜起來,跳起來揮揮手,便撩起衣擺往另一頭跑。
待到了橋中間,薛琅一行也已勒停馬。
她仰著頭興奮道:「可是專程來看我?」
薛琅微微一笑,躍下馬背,將韁繩撂給後頭的王懷安。
「可是在鄉間待得無趣?」他問。
她不禁勾了首。
今日確然有些無趣。
今日,是她崔五娘的生辰。
若在長安,每年的這一日裡,崔安兩家所有的長輩都為她備了生辰禮。
從辰時開始,她搬著胡床坐在正堂等著收禮,能一直不重樣的收到午時。
午時三刻必有一頓極豐盛的生辰宴,除了招待家中親眷之外,她的那些狐朋狗友——上有二皇子,下有破廟的乞索兒——暫且放下尊卑之別,齊齊前來捧她的場。
用過午宴後,她想去何處逍遙,阿娘都由著她,她完全不用翻牆爬樹,只需帶著豪奴,豪奴扛著銀錢與絹布,大搖大擺去揮霍。
一直到半夜聽完曲子看完戲,回到家中時,還有一碗阿娘親手做的長壽麵等著她。
多麼稱心如意的一天。
然而她如今不是崔五娘,這一日就不能似在長安那般過。
若如平日那般熱鬧,其實也不算差。
可前些日子近乎每日都有龜茲的大小王們上門,拐著彎要見她,今日卻一個未來。
而她的好徒兒白三郎早不去見巴爾佳,晚不去見巴爾佳,偏偏今日捂不住一顆相思心,上過早課便一馬絕塵跑得不見了影,到現下都未回來。
原本她尚能同古蘭兄妹說說話,然而今日又偏生遇上什麼換草場。舊草場留著將養生息,趕入冬之前好再長兩茬草出來;整個羊圈與老阿吉家的帳子都往外挪了三里之遠,古蘭兄妹自是要去忙活。
李劍更是指望不上。
總之,在這個暗戳戳的生辰日,她身為潘安,以最落寞的心境,迎來了崔五娘的十七歲。
見薛琅問她,她忙點一點頭,「好在你來啦!」
又問:「留幾日?可是要在屯田處過夜?」
薛琅見她如此,心知必是寂寞地狠了,下了橋,邊往莊子門前去,邊同她道:「三日後的敖包節盛大無比,西域各小國君主皆前去相聚,安西都護府與北庭都護府自也不能落下。如今以你我之關係,縱是你不想湊這熱鬧,怕是也要勉強一番了。」
她心下大喜,連忙擺手:「不勉強不勉強,再好不過了呢。」
這敖包節她自是想去的。
那日,可是她同白三郎選好的、當眾認巴爾佳姑娘為義妹的大日子。
只是或許白銀親王提前洞察了她和白三郎的計劃,今早她向親王提及要一起前去時,那圓臉老丈撫著鬍鬚笑呵呵,卻終究未接茬。
如今她能跟著薛琅一處去,一路上還能耀武揚威,自是比跟著白銀親王好得多。
她如此一開心,當下便多了幾分賢惠體貼,想起了他此前患病一事。
只略略矜持了一息,便踮起腳尖,用掌心去探他額頭,又仔細打量他的面色,問道:「此前聽聞你病了,究竟是何病?現下可好了?送過去的腰子可都吃了?」
她的話剛問罷,身後的那些副將們卻接連嘔了幾嘔。
各位親王此前送給她的厚禮,她都擇日送還,唯獨未歸還一位親王相贈的腰子。
其他親王們有樣學樣,皆差人送來許多腰子,全被嘉柔源源不斷轉送到了都護府。
過去數日都護府的伙食里,日日都有腰子。
烤腰子,煮腰子,蒸腰子,腰子拌菜,腰丁古樓子……後廚的庖丁使出了渾身解數,換著花樣做。
營中又有不浪費吃食的傳統,這些腰子吃得將士們連連叫苦,打嗝都是一股腰子味兒。
如今最聽不得的,便是「腰子」這二字。
薛琅聽聞身後將士們的動靜,微微一笑,同嘉柔道:「病已痊癒,都是你的功勞。」
嘉柔便有些得意,「我就知道什麼禮能收,什麼不能。可還需要?」
將士們連忙悶聲咳嗽。
嘉柔側首看向幾位副官,同薛琅道:「他們瞧著倒是有些微恙,不若給他們每人送一筐……」
被逼瘋了的將士們面色一變,忙不迭擺手:「我等身子好得很,金剛不壞之身,挨刀都覺不出疼,潘夫子的好意只能心領……」
薛琅不禁又一笑,終於發話:「腰子便罷了,日後需要,我再派人送信與你。」
這一頁方才翻過去。
既是已到了莊子跟前,薛琅自是要前去拜會一番白銀親王。
嘉柔想到前日和昨日來的幾個親王,強硬塞給她的厚禮還未來得及退,便帶著王懷安去偏院取。
不知是否受到「腰子」的啟發,親王們皆領會到薛將軍或潘安這二人中必有一人身子虛,便是不贈腰子,也變著法的關心這二人的康健。
送的厚禮里,百年靈芝一朵,百年人參一根,百年肉蓯蓉一簇,另有數十年的霪羊藿、巴戳天若干。
只有一位親王另闢蹊徑,送了一串紅珊瑚手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