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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趙勇咬著牙看了兩眼薛琅,終究急匆匆抬手一揖,就往裡頭追了進去。
薛琅負手而立站在門前,聽到趙勇暴怒的聲音追問:「怎地還牽著手?被人瞧見怎麼辦?」
他又聽見潘安的聲音理直氣壯回答:「斷袖不牽手,那要怎樣?你還想看什麼,兒明日就做給你看!」
趙勇氣得啊呀呀,腳步聲更往裡頭去了。
薛琅在門前負手而立,忍笑聽了一陣,轉身順著街巷前行。
待行了幾步,想起那一對情人。
轉首回望,高掛的月下有一棵相思樹,樹下靠牆的那一對原本相擁的人兒,已不見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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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柔沐浴過,換上中衣,坐在榻邊擦拭濕發。
過去在長安,便似這些許小事都有女使伺候,出來這般久,她自己靠自己,練習得還有些生疏。
趙卿兒見她將一把蔥嫩油亮的烏髮擦的諸般毛躁,便將巾帕接過來替她慢慢擦拭。
嘉柔背著她,出聲央求道:「趙姐姐手這般巧,可能替我繡個荷包?我拿去送薛琅。」
「荷包簡單,幾日就得,」趙卿兒放下巾帕,又拿篦子替她一下一下梳通,問道,「可是,你現下既然是男子,男子給男子送信物,也是送荷包嗎?」
這話卻點醒了嘉柔。
雖然她在飯肆瞧見是女子送男子荷包,可如今她身為男子,不善女紅,自是不能也送荷包。
那該送何物?
趙卿兒問道:「薛都護中意什麼?他如今既然是我名義上的義兄,又送了那般貴重的頭面,我也該送些回禮,才不顯得失禮於人。」
嘉柔搖了搖頭。
她確然不知薛琅中意何物。
此前她欲投其所好、說服薛琅同她演斷袖時,也曾向王懷安打聽過薛琅的喜好。
然而這位大都護莫看長得一表人才,風度翩翩,然卻活得極糙。
不挑衣裳,不挑吃食。
連姑娘都沒有中意上的。
她便是想送些信物,都不知道該送何樣的。
她想起他曾送給她一枚銅鑄的牌子,忙從包袱皮里翻了出來。
這原本是他聽聞她要回大盛後要去西南謀生,便送了她這牌子,好以他在西南的餘威護一護她。
她望著銅牌一側那匹望月的狼,尋出紙筆寫寫畫畫,卻一時畫不出個什麼來,只得又收了牌子。
待頭髮幹了,躺到床榻上,趙卿兒方問她:「如何?正式做斷袖是何種感受?」
她煩惱地翻了個身,「難,太難了。原來當斷袖不止是有一張臉就成,還得學好多好多。」
趙卿兒倒是第一次聽見這話,新奇道:「當斷袖還要學什麼?」
「眉梢眼角,全都得做戲。」
房中一時靜下來,外頭明月皎皎,如霜的月光順著半開的竹簾傾斜進來,照在半垂在床榻邊上的一段裹胸布上。
嘉柔回憶了一陣夜晚巧遇的男女的親密過程。也不知最後男子一手撐在牆上向女子俯身是要做什麼。
可惜趙世伯出現的實在不是時候,否則她就能將整個過程看周全。
她想了一陣,忽然在衾被底下握住了趙卿兒的手。
趙卿兒已半睡半夢,低沉著聲音喃喃道:「什麼?」
嘉柔又鬆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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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日頭升起來不多久,趙卿兒帶著博士去集市上採買,嘉柔照常要跟著她前去。
趙勇在門口板著臉交代她:「不許亂跑,到集市散散心就跟著回來,可知道?」
「知道知道。」她搪塞著就要走。
趙勇卻對她態度極不滿意,追問道:「你可知不讓你往何處亂去?」
「都護府,不讓兒去見薛將軍,讓兒同他當牛郎織女。」
趙勇氣得又一個趔趄,將她扯到一邊,語重心長道:「要當斷袖,明面上當一當我也無話可說。背過人,沒有必要。」
「兒何時背過人也斷了袖?」
「昨夜黑燈瞎火手牽手,牽給誰看?那不是背過人?」
嘉柔同薛琅說不清楚此事,也學他板著臉道:「趙公,你再這般咄咄逼人,兒便立刻與薛都護了斷,只出去同世人道,薛都護拋棄了潘安。你猜猜,那些排著隊要給你賒欠布匹、菜蔬和肉食的鋪子,他們會如何?你這客棧的買賣會如何?」
「你,你……」趙勇「你」了一陣也沒「你」出個道道來,待撫著心口緩過來,嘉柔已經一蹦一跳走遠了。
早間集市的熱鬧日復一日。
趙卿兒買的依然是客棧平日用得上的,嘉柔手裡只有一個糖人。
如今她已成了龜茲城炙手可熱的人物,面上不貼大鬍子時,近乎人人都識得她是誰
——
並非趙勇家的子侄,而是位高權重的薛都護的斷袖相好。
凡是她只看了一眼的,須臾間就被商販包好放進了博士懷中,言「不值幾個錢,嘗嘗鮮。」
她倒是都想嘗,只她同薛琅結成斷袖對子的第一日,他便曾警告過她,不許她打著他的幌子收旁人的好處。
如今她還未回白家當夫子,金餅子離她還有些遠,每日出門只有趙勇摳搜摳搜數給她的二十枚五銖錢。
二十枚能買什麼,還沒嘗出味兒來就沒了。
只今日集市上的果子、點心和蜜餞在日頭底下看著格外誘人,她一個未忍住,便將商販的好處收了下來,這銀錢只能先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