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頁

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龜茲王宮精心準備的盛宴,在宮中花園一側地台上開宴。

    地台一側是潺潺流水,另一側花樹燦爛。宮人用精緻盆盞盛滿剔透冰塊,繞著宴席擺上一圈。

    午時清風過花過水,潤澤清涼,十分愜意。

    今日龜茲王以家宴待客,並未區分男女席,眾人皆與家眷同案而食。

    潘安身為薛都護的「賢弟」,自是蹭著薛琅的尊位,坐到了眾目睽睽之下。

    上回龜茲王壽宴時,眾親王已見過潘安,彼時只當他乃小小一夫子,雖知其俊俏,卻也未曾多加細看。

    今日再見,竟不止於俊俏,而是忒俊俏了。同傳聞中大盛第一美男的薛都護並肩而坐,竟是分不出誰更甚一籌。

    只這兩日的傳言裡,雖將薛都護手中的一條褻褲是何花色、何顏色都傳得栩栩如生,可眾親王未曾親見二人如何顛龍倒鳳,到底有些不信。

    世間的美男子多了,總不能但凡有兩人湊在一處,就有斷袖之嫌。

    兩個郎君之間究竟是兄弟情還是斷袖情,還是要親眼見過再下結論。

    宮人們換上第二輪消暑冰塊時,宴已過半。

    眾人漸漸鬆了一開始的拘謹,與所攜美人勾肩搭背,舉止親昵。

    白大郎正與伽藍公主比鄰而坐,眼見尊位上的那兩位郎君已是自吃自飲了好一陣,雖間或也說上兩句話,論親密卻遠遠不及旁人。

    白大郎低聲同七公主道:「你信不信,我賭他二人縱是真斷袖,也已是貌合神離,不日便要一刀兩斷。」

    伽藍公主飲下一口蒲桃酒,冷笑一聲:「阿兄此前說已為薛將軍安排了美男子,後來怎地多是方臉之人在將軍身畔打轉?難道這就是阿兄眼中的美男?」

    白大郎訕訕。

    事情的進展走了形,也是他始料未及。

    「今日我看得精準,七妹若不信,為兄便證明給你看。」

    他眼珠子一轉,同身邊伺候的宮人吩咐幾句。那宮人依言到了斜對面,同一位已是飲得有些面紅耳赤的親王一陣低語,那親王當即舉著琉璃酒盞,拽著身邊的美人到了薛琅跟前,大著舌頭道:「上回行宮一別,再未能與將軍相見。今日重遇,倍加親切,本王敬將軍與潘夫子一杯。」

    話畢,灌一盞酒入口,卻並不咽下,摟住身畔的美人,嘴對嘴將口中酒徐徐度入美人檀口。

    待抬首,卻見薛琅與潘安已各自飲罷,他腦袋已很有些昏沉,不由便將那宮人方才暗中說的話擺到了明面上:「將軍與潘夫子不行夫妻飲酒之儀,竟各飲各的,如此生疏,莫不是已同床異夢、貌合神離?」

    他一句酒話說出來,宴上皆是一靜。

    龜茲自古民風開放,飲宴時更是如此。

    無論男女若帶來伴侶,欲向旁人宣示主權,便會以親密之姿向旁人敬酒。旁人瞧見,自知此二人已是固定伴侶,便不會再起多的心思。

    此為古禮,如今已不再盛行。然在不拘禮的場合,若一對情人以古法向另一對情侶敬酒,被敬酒之人自也要以同禮回應,方才算得上給對方面子。

    白大郎心中暗罵一聲,卻也一瞬不瞬看著薛琅與潘安。

    上首的尊位上,嘉柔乾笑一聲,同身畔的將軍道:「龜茲竟有此等飲酒之法,實在是有些神奇呢。可你我乃大盛之人……」

    一旁的龜茲王已是笑道:「所謂入鄉隨俗,今日乃家宴之儀,不必拘禮。只本王這位族弟有些纏人,你二人若不應了他,未來數日怕是天天都被他糾纏。」

    話雖如此,卻也並無阻攔之意,笑呵呵又補上一句:「聽聞潘夫子近來住在龜茲城內?」

    嘉柔蹭地看向薛琅。

    眼前的青年將軍神色莫辨,原本她並未多加注意的嘴唇因飲過酒而紅了幾分,薄厚相當,分外醒目,嵌在他刀鋒似的面孔上,竟多了幾分詭異的妖嬈。

    她額頭當即滲出一層薄汗,正想著這勞什子做戲她不來了,卻見薛琅端起一盞酒,深沉的雙眸中染了兩分酒意,緩緩向她看了過來。

    作者有話說:

    嘉柔:薛獠你敢動小爺,小爺讓你斷子絕孫!

    薛琅:不至於,只是動個嘴……

    第40章

    午後的風撩動帷幕紗簾。

    無上尊貴的龜茲王族宴席, 在醉酒的親王與其年輕妃子貿然遵循古禮的敬酒下,瞬間開啟了比家宴還要隨意的氛圍。

    年過半百的親王們尚能忍住心中悸動,撫著鬍鬚笑而不語。然宴上小輩們已是激動地拍著桌案, 齊聲喊著:「飲酒!飲酒!飲酒!」

    數雙眼睛, 盯著尊位上最亮眼的兩個年輕郎君。

    一個宛如當空碩陽,一個仿似夜中皓月,前所未有的相配。

    可是否真的斷袖情深,卻與「相配」二字無多少干係。

    「飲酒!飲酒!飲酒!」下首的郎君們激動地面紅耳赤, 呼喚不停。

    上首的潘安帶著幾分無措看向面前的薛琅, 指望他能振臂一呼召喚來數萬安西軍, 震懾住這一群起火架秧子的王族小輩。

    然似乎只有一瞬, 薛琅已到了她身前, 隱隱的酒氣無聲無息籠罩了她, 熏的人頭暈。

    他的眸光本該深沉如汪洋大海, 此時卻滿是欲與民同樂的聲色犬馬。

    他唇角噙著絲漫不經心的笑, 只緩緩抬手,琉璃酒盞中紫色的酒液就流進了他的嘴。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