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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他一抬手,兵士們齊齊下馬,將帶來的木梯靠在牆上。登登登上了高處,將陳舊的招牌取下。
這動靜驚得客棧裡頭的人紛紛涌到了門口,三個博士見自家招牌竟被兵士卸下,懼得兩股戰戰,只當是東家犯了何事,官府要來抓人抄家。
可轉眼間,兵士們不知又從何處取來一個更厚重、顯眼、闊氣的牌匾,其上雖空無一字,然描金的底色已顯得身價不菲。
兵士們扛著牌匾上了木梯,手持鐵錘「噹噹」幾聲將牌匾釘上去。
王懷安端著紅漆盤上前,其上已備好了筆和磨。
薛琅接過筆,啖飽墨,將那空牌匾凝視兩息,從馬背上一躍而起,於半空揮筆,只幾番騰轉借力,待終於落地,摞去狼毫,負手而立。
眾人再抬首,但見那牌匾上重現「長安客棧」四字,游龍驚鳳,鐵畫銀鉤,長安大國氣概,可窺一斑。
這番動靜終於將外出尋人賒欠貨物的趙勇與曹氏吸引回來,兩人氣喘吁吁擠進人牆,不知發生何事。
王懷安高聲唱喝:「趙公為大盛人,納龜茲稅,對促進大盛與龜茲兩邦之誼,功不可沒,特賜牌匾一座,以茲嘉勵。」
圍觀眾人譁然。
薛大都護親賜墨寶,此前聞所未聞。
這是何等的榮光啊!
趙公受都護府如此重視,今後何愁買賣不利。
客棧二層,往外開的一處窗前,一位十五六歲的小郎君正支著腦袋,雙目炯炯盯在樓下的薛琅身上。
當目光於半空與他相遇,她挑一挑眉,緩緩向他探出一個巴掌。
這是信上的第五條。
薛琅垂眼,再一抬手,一個兵卒又捧出一個蓋著紅綢布的紅漆盤。
王懷安上前揭開綢布,露出裡頭一副極其精緻的鎏金墜玉頭面,面向趙勇夫婦:「聽聞趙大娘正值議親,身為義兄,此乃薛將軍為趙大娘的添妝。祝趙大娘覓得佳婿。」
趙勇怔怔盯著這副重禮,兩腿險些一軟。
何時?自家閨女何時同薛將軍成了義兄妹?
他這個當阿耶的怎地不知?
周遭恭祝聲接連不斷,羨慕、嫉妒洶湧而來。
還是曹氏鎮定,暗中給了趙勇一胳膊肘。趙勇被錘得鑽心痛,這才恢復神識,雙腳虛浮,上前接過紅棋盤,一疊聲地同薛琅道:「小女的婚事,竟叨擾將軍……」
「義妹惠外秀中,可堪良配。」薛琅溫和道。
待說罷,輕輕抬首。
樓上,纖細的手臂帶著兩根探出的手指向他示意:此乃信上的第六條。
只一息間,那手指又換了示意,還向他的方向壓了壓。
是在催促他,快行第七件事。
午間收到的那封信,又在他腦海中顯現:
「……潘家雖貧寒,卻極注重禮儀。我潘安繼承潘家遺風,縱是同人斷袖一事,也不可等閒視之。特此提出以下七條:
其一,斷袖時限最短為半年,一直到潘安離開龜茲為止。
其二,時限期內,將軍只能與我一人斷袖,方顯對我之珍視。唯有珍視於我,才能震懾旁人。我自也待將軍為唯一。
其三,時限期內,因於人前扮演斷袖的一應花銷,皆由將軍付之。
其四,都護府此次患病的牲畜,愈後皆不可殺之,需擇人精心餵養,終會壯碩。
其五,需你令趙勇趙世伯面上有光,何法由你自擇。
其六,需你對外聲稱與趙勇之女為義兄妹,以利其婚事。
其七,需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口承認與我乃斷袖,以利此事傳到伽藍公主耳中。
暫列以上七事,日後想到他事,再行添加。」
樓上的催促的還在繼續,第七件事,是要他於大庭廣眾之下,親口承認斷袖之事。
薛琅微微扶額。
樓上登時探出個腦袋瓜,兩手在自己的面頰邊各捏了個方角出來,又得意又威脅地看著他——若不願按她所言而做,便讓那些方臉郎君煩死他吧!
他於是後退兩步,從衣襟中取出一團布,向她微微一笑。
她從他的笑意中看出了些狡黠,心中陡覺不妙。
卻已見那團布在他慢條斯理的拆展下,顯現出一條褻褲的模樣。
他一隻手撐在馬背上,另一隻手向她高舉那褻褲,懶洋洋問道:「潘賢弟,今早你走得急,將你的衣物落在了我榻上,現下可要下來取?」
眾人譁然。
嘉柔身子一晃,但聽「咚」地一聲,樓下的趙勇直挺挺往後栽倒下去。
作者有話說:
薛琅:底褲,送你的,還挺好看。
嘉柔:給老子閉嘴!
趙勇:崔將軍,卑職對不起你啊——
第39章
當整個龜茲城都因「薛都護與趙勇家的子侄潘安那啥了」而沸騰時, 趙勇成功地病了。
他面色灰敗躺在榻上,人中上多了個深深的掐痕,不管燒或不燒, 額上先頂上了濕巾帕。
曹氏擰了另一個濕帕子換下先前的, 趙勇便嗚咽一聲,哆嗦著嘴唇開了口:「男人同男人,男人同女人……崔將軍,卑職無能, 卑職無能啊, 卑職管不住男人同男人……你看他們是男人同男人, 實則卻是男人同女人, 卑職怎能放心下……不能啊, 一輩子都不能啊……」
「哪來的男人同女人, 就只是男人同男人。世伯莫忘了, 如今兒可是潘安, 幾個月後離開龜茲,世上便再無這號人。」嘉柔在一旁低聲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