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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再想到崔將軍埋骨的龜茲,雖根據崔夫人所言崔五娘從未在喪父之後表達過思父之情,然萬一這女紈絝走的就是「反其道而行」的路子呢?
於是,新任大都護薛琅便於兩個月之前,收到了王侍郎的那封信,托請薛琅在龜茲打聽打聽,又叮囑他切莫走漏風聲,免得此事傳出去,妨害了女紈絝的名聲。
王侍郎不由苦笑:「整日在外看戲聽曲起鬨架秧子的紈絝,還要顧及名聲一事。」
或許此前聽過潘安提及崔五娘前去南海尋長生不老藥一事,又憶及兩年前他回京城獻俘的大事上被崔五娘帶出的亂子,薛琅已提前受到崔五娘行事風格的洗禮,如今聽見王侍郎口中所抱怨的事,竟覺得也不過稀鬆平常。
一時忽然又想起潘安來。
怪不得崔五娘失蹤之前最後所見的人是潘安,這二人行事上倒是有些相通,許是因此投契,崔五娘才會對潘安透露她欲往南海去的安排。
後來他也向王侍郎回過信,讓派人往南邊去尋一尋。
然此次根據王侍郎的反饋,崔安兩家苦苦相尋,唯一拿到線索的居然還是薛琅。
只是南海這條線,卻依然未得到丁點兒崔五娘的蹤跡。
薛琅只得問道:「那崔五娘到底是何長相?有何特徵?你那信中語焉不詳,實難想像。」
王侍郎不由苦笑。
「她知曉我不喜她,是以便是偷偷來尋小女外出玩耍,也是刻意避開我。我有限撞見過幾回,她立刻似猴子般翻牆爬樹跑得飛快,我就只見個大樣。倒是她兒時的模樣我還記得清楚,然女大十八變,靠兒時猜現下,怕是不能盡信。」
他訕訕道:「一時說出她是何模樣,我倒也難說清。可若見到她,必是能認出的。」
在給薛琅的信中,他雖寥寥幾筆留下過其特徵,當時是崔夫人在一旁口述,他匆匆記下。又因她到底是崔將軍之女,身份特殊,信中不敢盡言,更不敢附上畫像,免得這信旁落到突厥人手中。屆時突厥人按圖索驥,反而要生大事。
時隔這般久,若問崔嘉柔面上何處有顆痣,哪裡有個小疤,他卻是半分記不清了。
他又提議:「不若將你提及的那潘安尋來,你我再多問問他,說不得又有新線索。」
薛琅聞言,也只能如此。
他喚個兵卒前來,令其前去客棧相請潘安。忖了忖,又備了筆墨紙硯,請王侍郎將崔夫人的樣貌畫下,既然崔五娘肖似其母,有崔夫人的模樣做參考,總比抓瞎強。
兵卒這一去,去得卻有些久。
蓋因白銀親王果然派家臣前去長安客棧,向趙勇打聽潘夫子的行蹤。
而果不其然,白三郎也在其中。
又果不其然,其想見潘夫子的心情十分迫切,露出他紈絝的本質來,不等人請,就已竄進客棧里,帶著人翻找得雞飛狗跳,卻也未能尋見他的夫子。
趙勇原本同白銀親王有些交情,趁機提及潘安要辭工回長安,也不是不成。
只是那七公主此次欺人實在太甚,而白氏一族竟無人出手阻攔,都是個樂見其成的模樣。
他對白氏心中有氣,自不承認潘安在他這處,反倒指著白氏家臣的鼻尖破口大罵,言他將一個活蹦亂跳的大活人交到了白銀親王手中,如今大活人給弄不見了,白家還將此事隱瞞至今。若非今日來尋,他竟是全然不知。
那家臣被罵得勾著頭不敢辯駁,再三好言賠罪,養尊處優的一張臉頂著厚厚一層唾沫星子。
待他拽著白三郎離去後,圍在客棧門口看熱鬧的路人才漸次散去,只留下一個穿著粗布衣衫、頭上戴著頂斗笠的農家小郎君。
小郎君慢吞吞進了客棧,將斗笠摘下放在柜上,向趙勇豎了根大拇指:「趙世伯果然英勇過人。」
趙勇憤憤然:「你替世伯還了那般多債,世伯若連一口氣都替你出不得,我還是人嗎?」
「若今日那七公主也尋過來,世伯可要再將她罵走。」
「這……」趙勇不由黯然,「世伯只敢揀軟柿子捏,只怕並非那七公主的對手。若是你阿耶在,就好咯。」
經此一耽擱,兵卒終於能在白家人離去後同趙勇搭上話,言薛將軍有請潘安。
趙勇不由問道:「小兄弟可知是何事?」
兵卒卻不知究竟何事。
他又轉頭看嘉柔:「你莫是又惹了他?」
嘉柔思索了一番,卻有些拿不定主意。
幾日前她逃離白大郎的窟寺時,確然讓他不太高興。哪怕最後進了城,在都護府前分別時,他也不太搭理她。
只是,都過了這般久,他還記仇呢?
她這一思忖,趙勇心中卻略有咯噔。
他身在龜茲城,尚不知薛琅與嘉柔於龜茲鄉間多次交手、如今已積累了些交情,只擔心嘉柔莫又闖了什麼禍招惹了薛琅。
他又問兵卒:「薛將軍當時的臉色,是高興是生氣?」
話剛問出,他自己就有了答案。心道,都護府如今那個將軍,年紀輕輕卻時時刻刻都板著臉,要從其神色上做推測,還真有些難呢。
果然那兵卒想了想,說了句廢話:「不悲不喜,和平日一樣。」
如今趙勇已替嘉柔做好了離開的準備,只等啟程。他不願在這節骨眼上生出亂子,只有陪著嘉柔前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