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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不過,屆時王族也會多給他些金銀財寶做彌補。
如此七妹解開了一樁心事,潘安能拿著金山銀山去砸暈他中意的男子或女子。
最重要的是,白氏還多了一員福將。
此時僕從前來,言素齋已備好。
白大郎想到那潘安躲在桌案底下擔驚受怕了好一陣,很該去安撫安撫。
他命僕從帶公主先去用膳,自己尋了個藉口重新回到地台上。
到了尊位邊時,他在胡床上坐了幾息,方長嘆一口氣,對著桌案幽幽道:「方才,你許是也已聽到。我兒時闖下大禍,令七妹受了重傷,險些救治不回來。對七妹,總是有虧欠。她無論想做什麼,我都盡力……」
話到此時卻又頓住,回到了主題:「總之你放心,我心中還有龜茲。我定會想法子約束於她,讓她莫真的傷害你……」
他抬手「篤篤」敲了敲桌案,「出來吧。」
桌案底下安安靜靜,似乎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他再敲了敲,等不到回應,一把撩起桌邊布巾,但見底下竟是空空如也。
莫說一個人,便是連一隻蠅子都看不見。
人呢?
-
利劍一般的驢兒,在山巒小徑間奔騰。
不息的蹄聲在山間迴蕩,引得松鼠竄到樹梢上,擠在幾隻鳥兒身畔齊齊往下看。
驢背上趴伏著一個腰身清瘦的年輕郎君,清亮的聲音不停歇喊著:「快些,大力,再快些!」
隨著她的喝令,大力撒開四蹄,一路躍過林邊小徑,躍過寬河上的彎橋,躍過連綿的花海與藍湖,躍過高掛的日頭,在通往自由與安定的前路上一路狂奔,走得毫不回頭。
這一路嘉柔不敢再做停留,一直連續行了兩個時辰,終於在前方看見馳騁的數十匹馬。
馬上的郎君們皆身著安西軍的鎧甲,趴伏於馬背上,是一副急著趕路的景象。
她心下一喜,連忙加快速度,待到離那隊人還有十來丈,行在最後的幾位將士警惕迴轉頭,認出來是她,不由哈哈一笑,朝前頭說了些什麼。
隊首的薛琅回頭看了一眼,並無甚反應,繼續縱馬向前。
唯有王懷安頻頻轉頭,看的卻不是她,而是她的大力。
她只好一路尾隨在後,湊巧遇上順著山勢要轉彎時,方衝到前頭。卻不好意思騎到薛琅身畔,只敢與王懷安並行。
王懷安轉首一笑,高喊道:「你不是要過雙驢誕?怎地又趕來了——」
她訕訕一笑,不免又往前看。馬背上的薛琅像是成了一座雕像,騎行得極其堅定,完全沒有要回頭的模樣。
她只好道:「素齋我不愛吃,我想趕回莊子吃肉——」
王懷安卻只關心他眼前的驢:「大力呢?大力愛吃什麼草——」
「它愛吃麻糖——」
「等進了城我就買許許多多的麻糖給它,可好——」
「不好,吃多了糖它要牙疼——」
群馬繼續往前,又行了半個時辰,待經過西川河的一條支流時,馬隊終於停下,好讓人和馬稍作歇息。
她也跟著跳下來,牽著大力去河邊飲水,不由自主注視著遠處的薛琅。
他蹲在河邊,像其他副將一樣解下盔甲放在地上,擼起袖子,寬大的手掌掬起一捧沁涼的河水,不停歇地潑灑在面上。
待終於抬首時,眼前卻多了一張雪白的巾帕。拿著巾子的手也一樣的白,如上好的玉,不見一點疤痕和皮繭。
他不去接巾子,只望她一眼。
咕嚕嚕的水珠順著他可堪入鬢的眉毛滑下,流過他的眼睛。
那裡深沉一片,不含任何情緒。
她不由得心虛,想到了午時他離開時,曾主動問過她要不要隨行。
她怎麼說來著?
她笑眯眯拒絕了他,言她同白大郎一見如故,要因此留下……
她腆著臉擠出一點笑,沒話找話道:「還好大力腳程快,能追上你們。」
他也不去擦面上的水珠,只站起身,向將士們高喊道:「半刻鐘後就啟程,撒尿都往遠處去,快去快回。」
幾位副官便結伴往邊上草叢裡去,離得不算遠。未幾,連續「唰唰唰」的水聲清晰傳了過來。
她連忙轉身,下意識想要捂耳朵,卻又覺著矯情,便勾著腦袋閉上眼睛忍耐著,只等那唰唰聲消失,她方睜眼,再去尋他,卻見他已穿好了鎧甲,騎在馬背上,隨時要出發。
她不知怎地,喉中一梗,牽著大力往遠行了幾步,正要跨上去,王懷安卻幾步追過來,手中提著個水囊到了跟前,將水囊遞給她,「快些飲,我還得去伺候馬。」
她握著那水囊,不由便流下一行淚來,瓮聲瓮氣道:「伽藍公主,還在追我。我差點連鞋都跑掉,根本顧不上拿水囊……」
王懷安吃驚地「啊」了一聲,「她竟然追來了?」
卻嘖嘖讚嘆道:「潘安呀潘安,沒想到你這張小白臉,女郎們竟稀罕得緊啊。」
平素若有人誇她俊俏,她定然喜開顏笑,此時卻一點都笑不起來。
這份福氣,她要不起。
逃了半日,她此時方察覺又渴又餓,嘴唇已幹了一層皮。
她拔開塞子飲過水,要將水囊還回去,他卻一擺手,道:「你留著用,後頭路還長。」伸手撫了一把大力,急急轉身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