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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她方憶起,司水僧曾提及了什麼「雙驢蛋」,就是指這個節?
雙黃蛋她倒是聽過,雙驢蛋卻是聞所未聞。
白大郎正在畫窟中同畫僧交代事項,待出來時見瞧她正牽著大力往裡走,便下了木梯,笑道:「正好我欲尋夫子呢。不愧七公主看上你,你果然是我白氏一族的福將。」
「我……我又幹了何種好事?」
「夫子多才,不但懂得教書育人,竟在醫治牲畜一事上也十分了得。昨夜雨大,我竟不知你前去接生過一對雙胎驢。驢馬產雙胎,乃難得的吉兆,夫子力挽狂瀾,將險些瀕死的第二胎救下來,更是吉上加吉。我寺中上一回出現雙胎,已是十年之前,此後族中順風順水整整十年。未曾今日又有了雙胎,還拜夫子所賜。今日已定為我白氏窟寺的雙驢誕,白氏一族下一個十年又將到來。」
不過救下一頭小驢,意義竟這般重大?
她忙道:「龜茲可是不能缺了我?」
「確然,越來越缺不得了。」
「既如此,請奉勸七公主,讓她及時收手。若逼得我投河自盡,你們龜茲可損失慘重。」
白大郎一頓,問道:「你竟願意撇下薛將軍,獨留他在人世間?」
「這……自然是捨不得,也只有勸他同我一起殉情了。」
白大郎不由被逗笑,越看「他」越是喜歡。
若昨日他只是出於對七妹的維護,故而才奉勸「他」要識實務,今日卻越發覺著潘安是上天送給龜茲的寶貝。
七妹與潘夫子的姻緣,他還要真的大力撮合。
而將「他」同薛都護先分開,才是頭等大事。
今早他專門問過司水僧,昨夜潘安同薛將軍除了給珍珠接生之外,二人都是住在各自的寮舍,並沒有往一處去親熱。
可見兩人之情雖在濃處,卻還未到秤不離砣的地步。
此時插手,尚有機會。
好在,他已有安排。
他笑道:「昨夜我想了許久,七妹因一時衝動而對夫子行強奪之事,實在不妥。今日一早,我已去信罵了她。此事,你不用多煩惱,我一定想方設法阻止她。」
「真的?」她未想到接生驢竟還有如此的意外之喜,「她不是最任性的七公主?只靠你那般罵一罵,她就能聽話?」
「你或許不知,她雖是任性,卻極聽我這位阿兄之言。她兒時貪玩曾落在熊窩裡,旁的兄弟皆嚇得不敢動,是我前去將她背出來。有這樣一番過往在,她最是尊敬我。」
竟是如此!
嘉柔不由對白大郎肅然起敬。
需知大盛王宮裡的皇子與公主們,可沒有這般深厚的兄妹情呢。
若白大郎能相助於她,那她可就不怕了。
早知道就來拍大郎的馬屁,何須在那頑固不化的薛琅身上費功夫。
然她與薛琅暗中有情的話已說出去,這戲自是還要演一演,才顯得像真的。
她便長長鬆一口氣,道:「如此便很好,我同薛郎之間無人打擾,自能天長地久。」
又忙抓緊機會道:「大郎此處可有我能相助之事?我雖是大盛之人,卻也對龜茲此地愛得深沉,我能派上用場,自是義不容辭。」
白大郎心下一笑,抬手做邀請狀:「確然有一事,唯有潘夫子才行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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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午時的日頭透過窗欞,照得寬敞的客舍亮堂堂。
嘉柔前伸著手臂,弓步跨著腿,擺出一副捨身救驢的姿勢。
而在她前方一丈遠,一位畫師正手持炭筆,於紙上先將她英勇的身姿描繪下來。
屆時會在畫紙中她身前虛構一大兩小三頭驢,最後連人帶驢齊齊被繪於窟寺的壁上,與眾多佛陀像、白家先祖像、凡世偉人像一起,接受俗世朝拜,並留傳於後人。
白氏窟寺流傳至今,已有兩百餘年的歷史。若沿著每間畫窟的牆壁一處處細賞,能看到過去兩百餘年發生在龜茲與白氏族中的各種要事,以及傳說中佛陀們在九重天上每日如何講經的情景。
能與神靈們同時被記載,實在是莫大的尊崇。
更何況,繪製此場景的還是位十分俊朗的龜茲畫師。
龜茲男子骨相優越,身姿豪邁,近乎每個人都有一雙深邃到可直抵靈魂的眼睛。
而為畫師捧炭筆的郎君,卻比那畫師更英俊,雙眸更深邃。
除此之外,其脾性還更溫柔。
嘉柔只站了不到一刻鐘,那郎君已是關懷過兩次她渴不渴,三次餓不餓,五次累不累,六次詢問可否要為她捏一捏肩。
比她的婢女都要殷勤。
得知她確然有些渴,忙去為她捧了桃酪來,待來時還不知為何鬆了衣領,露出一點精緻的鎖骨,以及裡頭的胸脯來。
嘉柔對這位郎君並無何意,只剛瞧見那畫師,卻一時被吸引了目光。
畫師似還不到二十歲,自是英俊的,雙眸也自是深邃的,只挺拔的鼻樑與下巴中間隱隱的一道溝,令她十分的心悸。
窗外一角,偷窺此間情形的白大郎觀此一幕,不由暗自得意。
看來,這潘夫子的定力也很一般嘛。
雖說「他」對那位最俊朗的捧筆郎君客客氣氣,可一雙眼睛卻像粘在了畫師身上,摳都摳不下來。
原來潘夫子並非喜歡薛將軍,而是中意體態狂野的。畫師的胸脯,就挺得跟薛將軍的一樣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