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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眼中還是潤澤的,面上神情卻已帶著她平素的狡猾相。

    「你同我斷袖,你能得到什麼好處,終於讓我想到。」周遭燈光齊齊映照進她的眼眸,那裡是一片燦爛星光。

    「是什麼?」

    「若你答應同我斷袖,安西都護府所養的牲畜,全包在我身上,大小獸病皆不需你操心,一年至少為你節省一萬貫。這是不是好處?夠不夠大?我是不是個人才?」

    薛琅嗤地一笑,「白日做夢。」

    青年抬頭看看天際已然發亮的雲朵,轉身進了雨中。

    「喂,你這個人,怎麼如此不能通融?我今日接生了小驢,按規矩是要給它取名的,我就叫它小琅,你怕不怕?從此你就成驢啦……」

    作者有話說:

    終於碼完了。這一章稍微短小點,可時間上終於能回歸正常了。

    下一章起就日六千啦。

    麼麼噠。

    第30章 (修改)

    在琢磨男人的喜好上, 嘉柔確然遲做了功課。

    這最開始是出於高門大戶的底氣。

    她三歲時族中給同齡大小的女郎們穿耳洞,輪到她這裡時,她阿耶正回營, 人還未下馬, 便聽到驚天動地的哭嚎。

    崔將軍徑直縱馬闖入內宅,於馬背上撈起了哭聲尖銳的她。而奶嬤嬤手中的針線都還全須全引,半寸未入她的耳垂。

    後來崔將軍便發下話,言「我崔某之女, 無需邀寵, 自有天下男子競相追隨」, 也因此, 她便成了全長安唯一一個未穿耳洞的女郎。

    自然, 那些什么女紅、女德等有討男人歡心之嫌的事, 在崔將軍府也不強求。

    那時嘉柔雖還是小糰子一個, 卻已承襲了她阿娘半個胡人的美貌, 高鼻深目雪膚,還沒有異族感,又兼嘴甜乖巧, 很能撐起崔將軍的大話。

    然誰能想到,後來崔將軍戰死, 崔氏一族的輝煌就此停止。

    而嘉柔, 滿長安嫁不出去。

    往事如煙, 縹緲得稀碎。

    嘉柔如今要把琢磨男人喜好這件事撿起來, 就有些過於艱難了。

    薛琅此人,按照王懷安的原話, 「將軍什麼吃食都能吃, 不能吃的也能咽下肚;什麼衣裳都能穿, 不能穿的也能掛身上;什麼曲子都能聽,敵人的慘叫也悅耳;什麼武器都能使,不帶刃的也能殺人。不偷、不搶、無愛、無恨。」

    嘉柔在當女子時,從未想過男人中意什麼。現下當了男子,反倒生了要討好男子的念頭,一開張便遇上薛琅這麼一個刺頭。

    如若她在行宮設賭局那次,真能贏來一座礦,或許有望用重金擊垮薛琅。安西都護府重建,百廢待興,最是需要銀錢之時。縱他是個不愛錢的,可安西軍卻需要老多老多錢。

    又可惜,她輸得很是乾淨徹底。

    總之,當下便是個「老虎吃天,無處下手」的局面。

    她回房時天色已發白,又在床榻上翻來覆去了好一陣才入睡。

    待被一聲接一聲的「篤篤」敲擊聲吵醒時,外頭已是雨住雲散,日上三竿,一派天光晴好。

    她睡眼惺忪推開窗扇,對面的一棵高大的樟子松上正斜斜站了一隻啄木鳥,尖細的長喙正勤懇地敲擊著樹幹。

    相傳這是一種會將符咒畫在樹幹上的鳥兒,樹皮下的蠹蟲被符咒迷暈,逃跑不得,便只能乖乖成為啄木鳥的腹中餐。

    她靠著窗扇看了一陣,心中不由也起了給薛琅畫一道符的念頭。萬一他受到符咒的引惑,昏頭昏腦應下她,自此在外人面前行些眼角眉梢的勾當,也就夠了。

    只轉眼一想,這廝連在名寺中的尊佛佛像身上大動手腳之事都能幹出來,又何懼區區一道符咒。

    只待她出了房門,下意識就往一壁之隔的寮舍一拐,推開半掩的門時,卻大吃一驚。

    床上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床單平展得沒有一個褶子,桌案上空空如也,衣桁上沒有掛任何一件衣物。

    未住人時是什麼模樣,現下就是什麼樣。

    跑了?

    薛琅那廝,提前跑了?

    她連忙跑出去,將其餘寮舍都匆匆看過,間間皆是如此,毫無住人的痕跡。

    真跑了!

    她匆匆出了後院,但見寺廟中人來人往,各式僧人齊齊出動,也不知在忙碌什麼。

    她瞧見昨夜給眾人伺候用水的司水僧,連忙上前相問:「薛將軍何時離開的?他離開之前可留下過什麼話?」

    「並未離開,只怕要等雙驢誕過完才走呢。」

    「既未離開,怎地全不見人影?」

    「前頭進寺的小橋被昨夜暴雨衝垮,薛將軍正帶著將士們修橋。」

    「安西軍還要做這個?」

    小僧訝然:「難道這不是安西軍的傳統?那橋七年前斷過一回,正巧時任大都護崔將軍前來寺中遇上,就加固過一回呢。不是說安西軍是遇路修路,遇橋搭橋的嗎?」

    是嗎?

    她略略怔了怔。

    旁邊便是通往半空窟寺的木梯,她連忙跑上去,舉目遠眺,遠處進出寺廟的那段路的半截處,果然人影憧憧,幹活幹得熱火朝天。

    她心下一動,尋來乾淨巾子,拿上水囊,騎上大力便走。

    待到了那座木橋邊,果見橋身被雨水從中間沖斷,只有兩頭懸掛在河道的兩邊。河水滔滔而過,比昨日來時高漲了不少。

    安西軍正橋上橋下忙活,雨後泥土濕潤,人人皆似泥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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