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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待轉過一個彎,終見視野盡頭,在連綿山巒的半空顯現一排數十個挖出的洞窟。每個洞窟朝陽處皆被繪製的多彩繽紛。

    所有洞窟的最前頭,於半空里搭建著一座狹長廣闊的木質佛殿。

    在佛殿靠外的憑欄處,站著個並未穿僧袍、而是做俗眾裝扮的龜茲男子。

    男子身瘦削而高大,只有一張圓臉繼承了家族面相,縱是不笑也透著親切。

    他正站在廊廡上同僧人說話,待聽聞蹄聲騰騰,往下方看過來,見負責外出牧馬的瓦雅達身畔多了一個騎驢少年。

    瓦雅達下馬去開門,少年騎在驢上,往上頭望過來,待看見他,欣喜喚道:「白阿兄!」

    他眯了眯眼,圓圓的臉上漾起笑來,憑欄高聲道:「喲,這不是我那新上任的妹夫?」

    少年的臉當即垮塌。

    天邊又一聲驚雷炸響,暴雨如注轟隆隆落下。

    —

    嘉柔坐在伙房裡,啃著她最愛吃的古樓子。

    可如今古樓子也味同嚼蠟。

    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里。

    才不過幾個時辰,她同伽藍公主那團理不清的亂麻,就已經傳到了這白氏窟寺來。

    她前腳才擺脫了口口聲聲喚她的姐夫的白三郎,後腳白大郎就親切拿她當妹夫看。

    外頭暴雨如注,天色已暗如榜晚,寒冷過早地侵襲。伙房裡已燃著一個炭盆,放置在一張精緻的波斯地衣上,免得這木頭房子被火燒著。

    白大郎並未出家,只是主理著白氏窟寺,主持自有他人。

    他也並未住在此處,而是於二里開外有一處莊子,同妻兒住在那裡。

    此時雨難停歇,他只得先用些飯食,根據雨勢再看何時回莊子。

    他用完自己盤中的古樓子,又飲下一碗蓴菜湯,見嘉柔還連一小半都未吃過,便笑道:「可是太過高興,反而吃不下?寺中的庖人自是趕不上王宮,待日後你同七堂妹成了親……」

    「大郎!」嘉柔使氣推開了面前的陶缽,「白大郎怎能這般渾說?我是男子便罷了,可伽藍公主的名聲怎好這般被污?她日後還要嫁人呢!」

    白大郎有些吃驚,順著她的話音想了半晌,終於反應過來,「你出自中原,以為龜茲女子也會似中原禮教,被要求從一而終?」

    「難道不是嗎?」

    「自然不是,我們龜茲的女郎,才不會受這些束縛。原本王上打算與長安結親,是以對七妹多加管束。如今我看他已歇了此心,七妹這才出籠的鳥兒,自然比別的鳥兒更歡騰。她若看上哪個男子,自然都由她。」

    這番安慰,成功地讓嘉柔更鬱郁了。

    「便是如此,難道兩家結親不論財富?我兩袖清風一夫子,哪裡出得起迎娶公主的聘禮,還是請白阿兄噹噹說客,讓公主罷了這份不切實際的心思吧。」

    白大郎笑一笑:「平民與王族成親,男子自然都是入贅的,不需聘禮。你這般有才,連三弟都教得,聽聞在王上壽宴上頗得嘉獎,王宮說不定還要送你聘禮呢。」

    她聽得一片體寒,只覺這事原本像是一場鬧劇,如今竟要成真了。

    伽藍公主有無數豪奴,她只有一個大力,決計打不過。到時候搶得她去,衣裳一撕,哦豁。

    白大郎見她一臉的如喪考妣,卻又笑道:「若你實在不願……」

    她連忙抬起頭來,等著他指一處明路。

    「……那你只能忍上兩三年,屆時七妹若又看上旁的男子,自是會將你放歸。」

    她險些哭出來。

    被強搶不算,還要被始亂終棄。

    這就是上天對她當了紈絝的懲罰嗎?

    白大郎頗為興致勃勃,示意僕從燃起一盞燈燭,接過燈燭站起身來,同他道:「今後你入贅到白氏一族,就要改姓白,最好從現下就開始適應。窟寺中正好供著白家祖先,白安,過來,我帶你先去認認列祖列宗……」

    他手持燈燭推開伙房門,外頭廊廡一片潮濕,風夾帶著雨倏倏飄進來。

    她上前一把拉住白大郎,咽下一口唾沫,「萬一,我說萬一,我其實同女子行不了房,是個斷袖呢……」

    白大郎驀地瞪大了眼睛,吃驚地望著她。

    於此同時,外頭連綿馬蹄聲穿透隆隆暴雨,黑憧憧一片朝窟寺而來。

    寺底下亮著幾盞氣死風燈,來者連人帶馬進入到風燈的光圈裡。為首的那個一身黑甲,全身濕透,然冷峻神色卻比這夜雨更加冰冷。

    「萬一,我說萬一,下頭那個郎君,就是我相好呢?」

    作者有話說:

    本來想寫多一點,但昨天答應今天下午兩點更新,就先放這些。因為我第一次設置抽獎,結束時間有點尷尬,如果下一章今天凌晨更新,明天早上十點抽獎就結束了,很多咕咕可能沒有來得及全訂導致不能抽獎。所以明天那章(至少六千字)就放在十點之後更新。從後天起就回歸正常,以後還是0點更。感謝大家相伴。

    第28章

    雨勢已有所減弱, 淅淅瀝瀝打在窟寺伸向外的雨隔上。

    白大郎交代過僕從快備熱水,不敢耽擱,相陪在薛琅身畔, 順著結了頂的走廊大步往後院去。

    一直到整排寮房前頭, 他方止步,抱拳道:「將軍辛苦快些去沐浴,熱湯已備好。」

    他本不是個愛看男人的人,只因著那潘安, 是以每每同薛琅說話, 便不由自主要去打量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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