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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王懷安看得瞠目結舌。
跑得這般快,這真是驢?
待落後一分重新歸隊, 他身畔的一位副將在打馬之際,高聲問道:「今日潘夫子被公主捉走後, 那驢英雄救主, 你沒跟去?」
王懷安當時在忙著收拾行囊, 跟著薛琅前去的是幾位副將。
他搖搖頭。
那副將笑道:「那真是可惜了, 你若跟去看過,便知道那驢有多出乎意料了。從未見過這般驢……」
王懷安聽得心痒痒, 一邊駕馬一邊側首往前望去, 那驢已成了極遠處的一個小黑點。
他又打馬上前, 到了薛琅後方,忍不住問:「大都護,卑職可能騎一騎潘安的驢?」
無論怎麼說,大都護都出手救了潘安。
自己的話潘安不聽,大都護出面他總要賣兩分面子吧。
薛琅抬首往遠處看去,群馬跑了這一陣,終於瞧見驢與潘安都等在路邊。
路邊有一泓碧清小溪,驢便在那處飲水。飲完水又跑去邊上聞花,嗅出哪朵能吃,便大嘴一張,舌頭一卷,那花就進了腹間。
潘安已下了地,就靠在驢身上,雖還有些鬱郁之態,卻也不再是只會氣得哇哇哭的少年郎。
他勾了勾唇角,朗聲道:「既是他的驢,自是他做主。」
戰馬臨行前已餵過草料,中途是不打算停留的。群馬奔騰一晃而過,王懷安往後望去,見那一人一馬並未追來,依然悠閒在歇息。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馬後又傳來蹄聲,幾息後驢便帶著潘安趕上來。
王懷安不由落後兩息,與她並駕,正想說兩句客套話,好同她攀攀交情,讓他騎一騎她的驢,她卻先高喊:「要下暴雨啦!」
今日的卯日星君整日藏在雲朵背後躲懶,雲層是有些密,可並不算多沉悶,離下雨還有些早,更遑論是暴雨。
此時已過了晌午,離掌燈還有不到兩個時辰。得再加速趕一趕,才能在子夜前入城。
嘉柔見王懷安一臉的不相信,立刻加速衝到了隊首,到了薛琅身畔。
一陣風吹來,她高聲大喊:「要下暴雨啦……」
薛琅放緩了馬速,抬手看了一陣天色,顯然也似不太相信。
行軍在外,將士們大多熟知觀雨相。
此時空氣不算沉悶,雲朵也不烏沉,確然不像要下雨的樣子。
「大力放屁啦!」她喊道,恰是此時,果聽得「噗」地一聲從驢尾後傳來。
王懷安如今對牲口的屁頗有些介懷,但凡有牲口放屁,就莫名其妙的臉疼,不由往邊上躲了躲。
嘉柔續道:「它有個食了苜蓿草、暴雨大雪來臨前就會腹脹的毛病。它方才正巧在路邊吃了苜蓿草……」
話未說完,大力又崩出一個屁。
「看這模樣,最多一刻鐘雨就要落下,」她指了指自己的臉,「我有傷,淋不得雨。」
薛琅極想相信她,只是驢這理由又太過牽強,若因此而慢了腳程,就得睡在荒郊野地里。
「你……」
她一擺手,「不信拉倒,我可不能拿我這張臉去冒險。白大郎主理的窟寺就在這附近,我去那處躲雨啦!」
話畢,雙腳輕夾驢腹,大力便似箭一般沖了出去,須臾間就出了一里地外。那處有個岔道,通向一處連綿山巒,龜茲眾多窟寺便修在半空的山巒中。
她停在岔路口,向他們遙遙揮手。
薛琅勾一勾唇。雙腿一夾馬腹,率領眾人閃電一般躍過岔路,急速往前去了。
騰騰蹄聲中,大力又連放兩個屁。
嘉柔探手撫一撫驢腦袋,望著遠去的背景,喃喃道:「我是想答謝他的相助之恩,可是他不信你的屁,他就只能自求多福啦!」
陡然吹了一陣小風,風中已現涼意。
嘉柔調轉驢頭,向岔路里奔騰而去。
風很快轉大,經過層巒的密林時,些許小樹已被壓得直不起腰。林間吃草的馬群被風驚得到處亂竄,牧馬的老農只有一人,擋得了左邊擋不了右邊,被這陡然而來的狂風催得束手無策。
嘉柔認出來,這是今晨她同白家人前往龜茲王的行宮路上,經過前頭大路時曾遇上的家僕瓦雅達。
彼時瓦雅達正候在半路上,受白大郎的指派給白家人送吃食。
她忙高聲大喊:「瓦雅達,暴雨要來啦,快回去躲雨。」
瓦雅達正擒住了頭馬,用力拽著韁繩要將馬帶離,聽見聲音,老農回頭應著:「誰說不是呢,可這該死的風驚嚇了老馬,它不走,旁的馬更不會跟上來。」
她抬頭看天,但見烏雲滾滾,如來勢洶洶的伽藍公主,殺氣騰騰在天邊集結,隨時都要落下。
夏日的龜茲雖炎熱,可此時風已頗冷,若是再被澆一身雨,隨時都有性命之憂。
她連忙下驢跑進林間,同老農一起拽那馬,那馬卻一時犯了倔病,挨著一棵樹無論如何不挪動。
她連忙從隨身掛著的荷包里,將原本備給大力的麻糖取出兩顆湊去馬嘴邊,馬只怔忪了一瞬,便將麻糖卷進了嘴裡,嚼得咔咔響。
瓦雅達趁機再一用力,老馬四蹄一邁,終於順從跟著他走。
其餘馬兒自也跟隨,須臾間便出了密林。
二人顧不上多言,立刻打馬疾走,天上雷鳴已是轟隆隆,似天兵手持銅鑼敲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