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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身為崔五娘未來夫婿家的親眷,此事他不好直接向崔安兩家過問,只能通過王侍郎了解。
再加上尚有伽藍公主之事,他還是先走為妙。
王懷安撿起落在地上的書冊,見書封上是《搜神記》三個字,心中有些訝然。將軍何時看起了話本子,他身為近衛竟是不知。
待將話本置於案上,他去取來掛在邊上的鎧甲。薛琅接來自行穿了,聽得外頭傳來一聲又一聲的熱鬧吆喝聲,問道:「外頭生了何事?」
「似是王孫們湊在一處賭錢,」王懷安前掀開帘子往外頭瞧,「鄉間少耍事,這些王孫們真是閒出鳥味來。」
薛琅將話本重新揣進衣襟,系好盔甲,令王懷安準備離去之事,他則帶了兩位副官去行宮中拜別龜茲王。
沿途自是綿延氈帳,待拐過一個彎時,前頭冒冒失失來了個小郎君,悶著頭行路,眼看著就要撞過來。
他往邊上讓了讓,輕咳一聲。
小郎君抬起頭來,卻是潘安。
她懷中抱了滿懷的寶貝,下巴和頸子間還夾著一卷布卷,抬頭的一瞬間,布卷就掉在了地上。
薛琅彎腰揀起,見那正是一卷布繡經文,上頭皆是吐火羅語,在龜茲價值不菲。
再看她懷中之物,一大籮筐散發著辛刺味的胡椒,一副鑲嵌寶石的嶄新馬鞍,兩匹天竺棉布,實在塞得滿滿當當。
這時白三郎從後頭趕來,破天荒趕著一群羊不說,懷中和後背都用布條綁上了幾匹天竺棉布。
他將這師徒二人打量一番,問道:「去何處?」
嘉柔高高興興道:「去發大財。」
他不由抬一抬眉。
看起來確然像是要搶錢的模樣。
這師徒二人衣衫同面上的桑葚汁都還在,顧不得清理,可見心中有多麼迫切。
遠處那帳中的吆喝聲一浪皆似一浪,雖搭在尾端,此時儼然已成了最熱門之處。
她著急要走,忙將腦袋高仰,示意他將經卷重新給她夾回去。
纖細的頸子分外光潔,流暢。
他眉頭微不可見的一挑,依言將經卷貼在她頸下。她一勾頭,便穩穩夾在了下巴下,招呼白三郎走,卻又豪邁同他道:「多謝大俠!」
他笑一笑,問道:「謝我作甚?」
「反正謝你。」她再咧一咧嘴,抱著周身的寶貝,同趕著羊群的白三郎腳步匆匆去了。
他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陣,方迴轉身抬步往前,直到臨近行宮時,方不經意問道:「這世上什麼男子,沒有喉結?」
跟隨的兩位副將聽聞,下意識先撫了撫各自的脖子,疑道:「男子長到一定年歲,不是都要生喉結?難道還有不長的?」
—
嘉柔腳一抬,將氈帳的帘子撩開,蠱惑人心的下注聲在耳邊吵嚷不息。
她同白三郎兩個身攜寶貝,快速衝到桌案前,將身上抱著、背上扛著的悉數放下,還從懷中掏出寶石和大東珠。
理清寶貝的是王孫們臨時拉來的一個龜茲小官。
小官一邊清點一邊問:「就只這些?」
「還有羊,」白三郎聲音響亮,「五十頭羊,都算上!」
嘉柔連髮髻上的束髮都摘下,換成一根竹筷,「還有這個。」
白三郎立刻有樣學樣,也將束髮解下。
總之兩人周身所有的寶物,全都押上,絕不放過這能買一座礦的機會。
按情理她自是要押自己,且她徒兒白三郎必得跟隨她,方才顯得真。只她已是知曉內幕,自是不可能真的給自己押重注,是以不得不當眾同三郎演一出師徒生隙的戲碼,一番口角後,二人分道揚鑣,各自做了選擇。
她將一枚不怎麼值錢的束髮押在了她名下,而白三郎自是將餘下所有寶物全押薛琅,只到最後通殺,師徒二人背過人再分贓不遲。
待押過重注後,她同表面上恩斷義絕的白三郎使個眼色,令他在此間守著,她則避嫌先出了氈帳。
日頭又隱進了雲朵後,綠茵茵的草坡無比的可愛。
即將擁有一座礦的嘉柔已提前感受到真紈絝的快樂。
什麼買朱釵、買頭面、買宅子,都是毛毛雨,一點也不大氣。
乾脆將龜茲城買下好了,屆時滿城商鋪全是她的,她想吃什麼、想穿什麼,進店拿了就走。
趙勇還苦哈哈開什麼土坯客棧,直接送他十萬貫,不客氣。
話說一座礦山能買下整個龜茲城嗎?
那就買半個。
半個也夠她吹噓一輩子了。
她心中又誇了一陣薛琅。
此時只覺得他俊朗無雙,人品高潔,不愧是曾同時迷倒西南小國的兩位王子的男人。
伽藍公主看上他,絕對沒有看錯。
根據白三郎的說法,這位龜茲七公主自小深受龜茲王寵愛,養出個說一不二的性子。但凡中意上什麼,哪怕再難也要當天弄到手,絕對不會隔夜。
就是知曉她這一特點,那些王孫們才會設下盤口,賭今日七公主究竟要出手拿誰。
以薛琅曾連續兩次拒絕伽藍的前情來看,只怕現下七公主已備下天兵天將,就等著將他網羅在懷。
到那時,哈哈,金銀珠寶在手,半個龜茲城她有啊!
清風徐來,她信步走得有些遠,周遭已難見飯後遛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