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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此事並非不能。
五公主當年便是棄庫車王子的婚約,堅決中意上一個崑崙奴。中間經過多少曲折, 最後不但五公主與崑崙奴譜寫出一曲愛的讚歌,庫車王子還同六公主結了親, 如今兩對鴛鴦俱是和和美美, 各自已是兒女成群。
王上的弱點便是心疼女兒, 當年既能對五公主網開一面, 說不得在七公主伽藍身上又要重來一回,允她同一個小小夫子喜結連理。
嘉柔混在往外而行的人群里, 聽著各式各樣的議論, 並不以為意, 最關心的還是龜茲王的賞賜。
待匆匆忙忙出了行宮,將將到達歸屬於她的帳子外,還未來得及掀開帘子往裡頭看一眼,便被另一位親王的僕從請走。
那親王同白銀乃堂兄弟,家中也有一個紈絝,想挖白銀的牆角,也用一個金餅的束脩延請嘉柔前去當夫子。
嘉柔對這送上門的財運接應不下。
須知世間的紈絝大體分為兩個路數。
一路是她這樣的,享福享得皆大歡喜,從不強求。譬如戲樓里的歌姬今日身體不適,無法獻曲,她不但要安慰那歌姬好生歇息,還要賞兩匹絹布令其心中妥帖。
而另一個路數,享福享得唯我獨尊。但凡他想聽曲,歌姬便是命在旦夕,也得先唱得大公子滿意,才能去死。否則那紈絝不但要拆了戲樓,還得一把火點了,將戲樓所有都燒成灰燼,方才能解氣。
這兩種路子的紈絝,平日吃喝玩樂互不遜色,要論最大的區別,也就是誰活得短一些、死得慘一些罷了。
她當初收服白三郎固然有骰子之功,可能同白三郎師徒相宜,便是因為她二人乃同一個路子的紈絝。
此時傳說中龜茲排名第二的紈絝就歪在胡床上,十八.九歲的年紀,手中拿著只馬鞭把玩,很是吊兒郎當。
嘉柔一眼就看出,他屬於短命的那一路,莫說教得浪子回頭,只怕雷劈來時還要崩到她。
只這親王對她讚不絕口,她不好拒絕的太過生硬,只說容她考慮考慮。
她今日確然有些走財運。
前腳剛出這位親王的帳子,後腳又被另一位親王請去;將將用「考慮」的藉口穩住上一個親王,又被下一個拽走。
短短兩刻鐘,便受到五個親王的相邀。
待她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帳子跟前,卻又被白銀親王喚住。
「本王的其他兄弟們,可是都想請你去當夫子?」
嘉柔乾笑,「確有此意。」
親王冷哼一聲:「我兒如今長進了,他們著急了。過去冷嘲熱諷時,怕是從未想到過今日。你可應下了誰?」
嘉柔一頓,倒是摸不准這位親王的意圖。
若她說未曾決然拒絕,不知親王可會生氣。
親王果然留心到她這一瞬的猶豫,圓圓的面上神情複雜,帶著五分得意、三分解氣,還有兩分決然,第一次態度強硬同她道:「你一家都不許應,也不許讒他們的束脩。」
頓了頓又放柔聲音,問她:「他們都應承了你多少銀錢?」
「比,比三郎的高……」
「哼!」親王哈哈一笑,「論富貴,他們誰能比過本王。從下月起,你的束脩提高到五個金餅,讓他們五家加起來都比不上本王一家!」
嘉柔險些驚掉下巴,含淚怒賺四個金餅。
待終於回了帳子,宮人果然已提前將龜茲王的賞賜送來。
帳內有十匹天竺棉布、一擔胡椒、紅寶石兩顆、大東珠兩顆、布底繡字佛經一部、鑲嵌碎寶石的馬鞍一副。
帳外竟然還有五十頭羊,皆白身黑蹄,咩咩叫得極精神。
哇。
哇!
哇哇!
掃地僧顯靈了,西方果然利她。
哇,大愛龜茲!
她因天降財富而狂喜時,她的好徒兒白三郎卻因錢財在傷神。
儘管嘉柔已將一局輸贏放寬到了四錢,他奔波了一早上,也未邀到人同他賭錢。
待嘉柔外出尋見他,將一顆紅寶石作謝禮送給他,原本以為白三郎定然不會放在眼裡,未曾想他卻一把奪過去塞進荷包里,繼而滿臉狂熱地看著她:「可還有?」
她委實有些吃驚。
作為龜茲首富的兒子,何時將一兩顆寶石放在眼中?
白三郎便垂頭喪氣道:「為了巴爾佳,她是婢生女,阿耶不允徒兒娶她。徒兒想著,若是籌錢買一座錫礦算作她的嫁妝,阿耶或許就能鬆口。」
嘉柔不禁晃了一晃。
錫礦……這龜茲小國的紈絝,竟然比大盛強國的紈絝嚇人得多。
一出手就要送人一座礦!
想想長安那位二皇子,給他一位紅顏知己大手筆送禮,也只是送了一座占地五十畝的大宅子,耗費兩萬貫,位處崇業坊,既不逾制,又很有派頭,一度在紈絝中美名遠揚。
可離一座礦還遠得很啊!
她掩飾著自己沒見過世面的傻樣,矜持道:「你若有那個誠意,莫說一座礦,便是十座也應該的。一座錫礦值多少錢?」
「十萬金餅。」
「你手頭有幾萬金餅?若差得不多,為師便替你添上零頭。」
「只有三個金餅……」
三個!
嘉柔又晃了一晃。
才存了三個金餅,就敢做這買礦的白日夢,草原上的紈絝果然比長安的格局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