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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作者有話說:
薛琅:本將軍決定戲弄神佛。
嘉柔:本紈絝決定起火架秧子。
薛琅&嘉柔:握手!
第22章
雀離大寺幾尊佛像集體啼血之事傳遍整個龜茲草原時,正是老阿吉身攜靈符的第二日。
那靈符是否真有無上靈力不得而知,可次日清晨,出現在羊圈外帳子前的除了東升朝陽的初暉,還有老阿吉佝僂的身子。
她同過往康健時的每一日那般,面朝兒子、兒媳離去時的朝西路口而坐,喘著粗氣切著草料。
嘉柔帶著白三郎在河邊的草地上教投壺時,老阿吉一看見她便以額觸地,虔誠地謝她。
只那般灰敗的面色,也不知還能挺到幾時。
嘉柔近幾日常常想起她的小舅父。
小舅父不良於行,也是因巫醫所累,耽誤了診治。若當年一個郎中治不好便換另一個,堅持就醫,或許如今早已生兒育女,闖下另一番天地。
這時候她是贊同薛琅要推行的佛藥與僧醫的。
只是她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都知曉學一門醫術不比考科舉簡單多少,待雀離大寺的僧人真的學會醫術,敢放手行醫,不知又是猴年馬月的事了。
古蘭在一旁放羊,趁著她同白三郎中途歇息的時候,忍不住上前問:「雀離大寺的佛像們,真的哭到眼中流血?」
事發僅僅一日,關於此樁事已是傳出好幾個版本:
有說頭一日佛像們還面上掛笑、滿面慈悲,第二日卻是啼哭之色,血淚從眼一直流到腳下,連金身都腐蝕。
又有人說那幾尊佛相里,以藥王菩薩最為邪性,自流過血淚後,信眾在其座前燒香,皆點不燃火。
佛教在龜茲已紮根數百年,上至王族、下至黎民,無人不信,無人不尊。
此事頗引得人心惶惶。
只有白三郎這般不關心民間疾苦的紈絝卻是哀嘆連連,早知道便跟著嘉柔一起前去廟中,親眼看到那驚人的一幕,也好回來向其他人顯擺。
作為有限的知曉其中內幕的人之一,嘉柔屬實有些心虛,只拿出夫子的身份板著臉道:「不信謠,不傳謠。」
也就隔了一日,又有一樁舊聞被提起,言六七年前上一屆安西軍曾處死一個巫師頭領,那巫師臨死前曾發下詛咒,說幾年後無數病痛便要降臨龜茲草原。
此舊聞被提起,草原上又是一陣人心動盪。
包括白銀親王在內的各個王,甭管閒散不閒散,日日前去都護府與王宮,要商議出個應對的法子來。
最後商議的具體結果是什麼,民眾並不知曉。只是兩日後一個和煦融融的拂曉,晨光將將從崑崙山外透過來,從雀離大寺通往白家莊子的路上,多了一列由七七四十九個僧人組成的馬隊。
馬隊邊上還有一圈鐵馬金戈的安西軍將士,往前每行一二里路,就有將士甩手拋出一枚驚天雷,將湛藍蒼穹炸的白煙四起。
等晌午時分僧人們到達白家莊子跟前時,身後已是浩浩蕩蕩跟隨著近百跟來看熱鬧的鄉民。
此時安西都護府的大都護薛琅也撥冗前來,在白銀親王的帶路下,會同雀離大寺代住持玄法長老,連同另外兩位僧人一起到了阿吉一家的帳子外。
長河落日,阿吉家的炊煙剛熄。
強撐了一日的老阿吉已躺回榻上,在重重的喘息中昏睡著。
六歲的古蘭與七歲的阿兄騎著騾子,將瀰漫曠野的數千羊群趕回羊圈。
遠遠瞧見自家帳子前逶迤來了數十人,兄妹倆倉促趕到帳簾前,面色驚惶,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
白銀親王笑地和藹,同兄妹倆道:「快掀開帘子,將裡頭騰開,從雀離大寺來的醫僧要為老阿吉驅邪了!」
古蘭大喜,連忙撂開帘子鑽了進去。
只有比古蘭年長一歲的阿兄央卓卻卻被這烏泱泱的來頭嚇了一大跳。
什麼樣的邪物,需要數十的高僧來驅啊。
他心下一思量便已朝親王跪下,雙眼已紅,「主人,阿嫲的病,可是不行了?」
薛琅行上前,高大的身形籠罩著小小少年,正色道:「你放心,安西都護府主導之事,沒有不成。」
央卓過往曾遠遠見過大都護好幾面,皆被他身上金戈鐵馬的氣勢所懾,從不敢近前。可此時這位將軍高大的身影似沉穩的崑崙山脈,給了他無盡慰藉。
他小小腦袋瓜重重磕在踩實的泥土上,起身就往帳內跑,同古蘭一起將帳中零碎之物騰開。
白銀親王回首:「薛都護,請!」
重重梵音在帳子周遭響起,僧人們已圍坐在帳外,雙手合十,誦經不止。
橘黃的夕陽投射大地,似佛光萬里。
薛琅回首,將烏壓壓的鄉民們環視一眼,徑直進了帳中。
榻上老阿吉昏沉中睡著,偶爾口中喃喃幾句,不知在說著什麼昏話。
在鋪天蓋地的梵音下,老阿吉終於漸漸平靜,顫悠悠轉醒,卻又引出一連串的急咳。
圍在帳門口的鄉民們紛紛後退,唯恐沾染上邪物。
古蘭連忙上前,同她阿兄兩人熟練地替老阿吉撫著胸口。
薛琅上前,握住了老阿吉乾枯的手,眼底浮現一抹微笑,用流利的吐火羅語道:「老人家,聽說你的兒子、兒媳去尋找丟失的羊群已好幾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