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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她說罷忽然想起上回跟隨在薛琅身畔的張夫子,連忙又回首確認,見並無那人,這才放下心來。
白三郎卻一臉吃驚地看著他的夫子。
是誰說的「瞧見就當沒瞧見」?
又是誰說「讓他死在我們的心中」?
嘉柔從他這詫異里讀出了他的內心活動,面上的訕訕一閃而過,又理直氣壯道:「此一時,彼一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求靈符要緊。」
日頭這般大,她在此只站了一陣,就快被熱熟。她身上的裹胸布足足纏了兩圈,現下已有些喘不上氣,再站下去真的要暈過去。
「這,徒兒可是在師父面前發過誓……」
「三錢,為師將賭錢的設限,提高到三錢。」
白三郎未曾料到有如此意外之喜,連忙加一把勁,「可佛祖說,做人要言而有信……」
「四錢!」
「父親大人又說過……」
「再敢討價還價,逐出師門,一錢沒有!」
「薛將軍!」白三郎當即出手,拽住了正巧到了身畔的薛琅,「薛將軍,我同夫子要去求靈符,求將軍帶我等進去。」
薛琅腳下一頓,深沉的眼眸先是看一眼白三郎,最後輕輕一瞥,便落在嘉柔臉上。
日頭當空,她頭上戴了一圈柳枝,上頭的柳葉早已被曬蔫,汗水順著鬢髮一汩汩流過被曬得緋紅的面上,明明快要中暑的模樣,只她的衣領豎得高高,將大半頸子都遮掩,像是不知道熱似的。
他一句話不說,只淡淡盯著她。
足足過了好幾息,她終於敗下陣來:「我說,崔五娘的下落,我知道。」
薛琅收回目光,轉頭便走。
嘉柔抹了把額頭細汗,忙同白三郎跟了上去。
作者有話說:
親愛的們,我又來啦
第15章
帳中青煙裊裊。
每一個信眾獻上香油錢,便能從高僧手中得到一張靈符。
她將古蘭交給她充作香油錢的一口袋羊毛呈上去,又將已提前磕過一百個頭的話轉述給僧人。好在僧人未曾為難她,念過一聲佛號之後,便將靈符交給她。
這靈符雖被尊稱為「靈符」,並沒有半分仙氣,兩個巴掌大的黃裱紙上頭彎彎繞繞勾畫著硃砂,也不知到底對老阿吉的病有沒有用。
她掏出一張巾帕,將那符仔細包好,揣進衣襟里。
待飲過僧人布施的解暑湯,再回頭時,薛琅正在氈布隔出來的一方耳室內。她雖看不見他人,卻能聽到他低聲在與裡頭的人商議什麼,偶爾蹦出「佛藥」、「僧醫」等語。
他似是一直在觀察她,她剛剛躡手躡腳從那氈布邊走過,他便停了話頭,掀開氈布乜斜她一眼:「莫想著跑,跟我來,只你一人。」
嘉柔只能令白三郎候在一旁,跟著薛琅一壁出了氈帳,一直繞行到偏僻草坡處。那裡並無閒雜之人,只能瞧見零星的軍士駐守在側。
日頭當空,她單薄的身形落在他高大的身影里。清風徐徐從他身畔吹過,帶來些黑甲上的生鐵的肅殺之氣,迫得她不由勾頭,目光便落在他垂在腿邊的左手上。
落目處便是虎口,邊沿有些許暗沉舊傷,映襯的那一圈已褪了血痂的牙印頗為粉嫩。
她暗自有些得意。
全天下調戲過、又咬傷過西南王,卻還好端端活著的,也就她一人吧。
他冷峻的聲音在她腦袋上方響起,只有一個字:「說。」
她偏過眼,後退一步,不答反問:「我先問你,那三個夫子,可離開了龜茲?」
他不願同她多糾纏,只道:「暫且無人同你爭西席之位,只你能當多久,卻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她聽聞,心下略略鬆了一口氣,也不等他再問,便主動道:「崔妹妹去南邊了,你想要尋她,自去南邊尋。」
「南邊?南邊何處?她為何要往南去?」
「她說,古有徐福載童男童女出海尋仙山,今有崔五娘重金包船闖大海。她要去尋古書中徐福提及的長生不老藥,一旦成功,此後百年貌美如花,千年嬌顏不損,羨慕死你們凡人!」
薛琅一張古井無波的臉,在此時成功裂開了。
長生不老藥。
上一次聽到這幾個字是何時?
怕是八百年前。
時下連青衣道士都不敢做那白日夢,煉丹只求健體強身。
而已故大都護崔將軍的嫡女,已是議親之齡,要去海上尋長生不老藥。
薛琅常年駐守西南,過去幾年在長安的時間加起來不過月余,對崔五娘最直觀的了解,只有兩年前獻俘那一回。
儘管如此,他依然覺得,出海尋藥這種荒唐事,是崔五娘能幹出來的事。
「她同誰結伴而行?當初你為何未與她同行?」
「她說長生不老藥很可能只有一顆,不便與人分食,還是她一人前去為好。後來我便同她在長安明德門前告別,她往南去,我往西來,此後再無音訊。」
她話畢,覷一眼薛琅。
他沉吟不語,似乎還深陷於這荒唐中不能回神。
她板著臉道:「我事無巨細,什麼都告訴了你。今後莫再糾纏小爺,煩人!」
她一甩衣袖,施施然要走,他卻又在身後道:「我再問你,她身上靠近某處有一某物,你來說說,是指何處與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