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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四月的龜茲被一望無際的翠綠裹挾,碧空如洗,騰騰的雲朵白得驚人,一朵簇擁著一朵,似被瞬間凍住的海浪,一動不動地堆砌在天邊。
崑崙山的仙女峰便依偎在雲朵的旁邊,比平素的高貴冷漠多了幾分慵懶的親切。
大力已許久未曾出過院門,開心極了,一路撲蝶追蜂,累了便停在小溪邊飲幾口沁涼河水,略略喘幾口氣,便繼續歡騰著向前。
如此等她到了賽馬場時,那裡已是人山人海,莫說有一個薛琅混在其中,便是有十個,只怕也碰不著。
賽馬場是在一處被四周山坳夾著的草地,足足有半個龜茲城那般大。可真正的賽場只占最多四分,其餘之處便被分隔成幾處。
有用來關馬匹的,也有用來搭寶帳供貴人歇息的。
更多的則是被當做集市,買賣吃食、牲口、布匹、農具者不勝枚舉。
賽馬雖尚未開始,開天生愛熱鬧的龜茲人已是琴弦聲聲,載歌載舞,極是歡樂。
嘉柔抬手在額前搭了個涼棚,只見東邊的一排寶帳中間,有個最大的帳子格外不同,層層疊疊的氈布上繡滿了寶相連紋,確是佛祖最喜的花色。
古蘭口中雀梨大寺的帳子,便該是那處。
此時汗血寶馬尚未送達,她將大力栓去一處遮陰的草坡上,解下水囊掛在腰間,抱著古蘭託付的一袋羊毛,先往雀梨大寺的帳子而去。
行到一排極其寬敞華美的帳子前頭時,湊巧遇見了她的好徒兒。
白三郎空準備了好幾副骰盅,憋足了勁兒要在加起來幾十位表兄、堂兄們面前一展身手,早領風騷。
可每回輸贏只有一錢的賭局,誰感興趣啊?!
他一大早就揣著一顆騷動之心到達此處,到現下還沒有開過一局。
此時也是剛剛才被最好說話的一位表兄拒絕,正是垂頭喪氣的時候。
匍一瞧見嘉柔,他近乎用著撲他阿耶一樣的力道朝她衝過來。
她眼疾手快連忙往邊上一躲,才避免同他撞在一堆去。
「夫子!門規可否改一改?一錢的賭局,根本尋不見人同我玩!」
嘉柔正好手酸,順勢便將口袋塞進他懷中,「為師考慮考慮。」
「考慮到何時?」
「天機不可泄露。」
此時已能見許多兵士成群結扮擦肩而過。今日雖人山人海,同薛琅狹路相逢的可能性不大,可保險起見,她還是先打聽:「那惡獠的帳子在何處?」
「誰?誰是惡燎?」
「當然是薛琅呀,青面獠牙,面目可憎!」
白三郎往四處看一看,道:「這近處乃北庭都護府的帳子,安西都護府的,尚在前頭。」
「那便好。薛獠上回險些使計將你我師徒生生分開,還是我等配合得力,才破了他的詭計。此人老奸巨猾、用心險惡,乃我潘安的大仇人。」
她的聲音雖不大,近處的一座帳子的窗簾卻輕輕掀起一角,一位身穿甲冑的武將往外探首。
他一邊興致勃勃地看著熱鬧,一邊同身畔伏案查看舊文書的俊朗青年低聲打趣:「有人在誇你……」
青年輕抬眼皮,面無表情往窗外投去一眼,眸光深沉地似潛藏著海怪的平靜海面。
作者有話說:
P.S.
1、「獠」在唐朝某個時期是罵人話,大約等於「鬼」的意思。本文借鑑唐,就連這罵人話一起借鑑過來了。前面還出現過「田舍漢」,就是罵人是鄉巴佬之意。
2、因為我存稿時每章字數比較多,專門設計了章內節奏和情節主題。現在因為編推榜只有一萬字,要是不拆章且日更,嘩啦啦就超字數了。為了保持章內節奏,儘量少拆章,今天更了後明天就不更了,等周四換了榜再更。下個榜單字數多,我會積極更。實在抱歉。
第14章
潘安憤憤問道:「日後遇上薛獠,你可知要如何對待他?」
白三郎正是要溜須拍馬的時候,連忙投其所好,學著她咬牙切齒的模樣:「亂刀砍死,除之而後快!」
「這倒也不必,」她忙道,「我等與他乃是私仇,用不著因他而同長安朝廷為敵。可你的態度很好,為師很滿意。我等雖不必手刃他,可看見他就當沒看見,讓他在我們的心中死去,效果也是一樣的。」
白三郎忙道:「夫子果然高見,就按夫子說的來。」
嘉柔欣慰地點點頭,「你方才提的改門規一事,本夫子認真想了一想,一局只限定一錢,確然有些不近人情。豪賭雖不提倡,可遊戲的樂趣應該保持。」
「對,對對。」白三郎點頭如搗蒜,滿眼殷切。
「為師便將一局的銀錢,由此前的一錢,提高到兩錢,給你翻倍的刺激,翻倍的快樂,高不高興?不用謝,這是為師對你的寵愛,你只管受著。」
白三郎:「……」
帳外的兩人漸漸遠去了,站在窗邊聽牆角的武將也就此回頭,刻意「嘖嘖」了兩聲。
見薛琅不給反應,便上前揶揄道:「聽聞你到龜茲不久,便招惹上一個名叫潘安的後生,主動找上門要同你斷袖,卻還好端端離去,並未受什麼苦。那人可是方才外頭說話的那位俊俏小郎君?」
薛琅合上文書,方淡淡道:「沒想到堂堂北庭都護府的趙都護,也是這等愛聽謠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