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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你老老實實同我講,這般著急尋活兒干,是不是以為我財力不豐,擔心給我添負擔?」趙勇問。
「哦?世伯為何以為我以為你財力不豐?莫非世伯過往都是裝有錢?」崔嘉柔紙扇一擺,笑眯眯反問。
趙勇被噎住,反將一軍:「阿柔可是一路上用光了銀錢,手頭不寬裕?」
嘉柔將紙扇一收,扭了頭:「才不是,兒不知多有錢。」
「真不是?」
「不是!」
兩個窮鬼打了一陣機鋒,都沒從對方口中套出話來。
腳下的路繼續往前,路的兩旁是綿延不斷的青綠一直蔓延到天邊,成團的杏花樹似蓬勃的緋色雲朵,爭先恐後堆擠在兩邊隆起的山坳上。
山羊與牛馬仿佛灑在草坡中的各色珍珠,有白,有黑,有黃,在壯闊的草原上無休的滾動,放牧之人悠閒地躺在草坡上一座座帳篷邊,帶著寒氣的晨風拂過,杏花雨便灑落一身。
再騎上一陣,原本平坦的草場腹地憑白多了無數的土坯房舍,只建了牆體,還未安屋頂,一間一間緊緊挨著。
房舍的背後,是大片大片已耕耘的農田,其上不知種了什麼莊稼,已鑽出一截寸許的嫩芽來。
忙活著蓋房與犁田的漢子們有近千,熱火朝天裡皆脫了外袍,只著中衣與下裳。儘管如此,從他們的衣著上還是能看出,這是安西軍的人。
「是安西軍在按屯田制開始劃地建房了,」趙勇道,「這一片草場地質瓷實,當初崔將軍帶領隊伍到龜茲時,選擇屯軍之處,也是這一片。」
他沿著著房舍看開去,但見無論是房舍還是耕地,都在遠處一座拱形石橋處戛然而止。
他「嘿」了一聲,莫名有些得意,「此處本是白銀親王的封地,看來現下那薛都護還未徹底將白銀親王拿下。當初崔將軍可是帶著兄弟們將房舍蓋過了『長安橋』,站在最端頭能瞧見親王坐在河邊釣魚呢。」
他抬手指向一處:「你阿耶的田舍當初便在那裡,有兩間房,平素不回城時,他便在此過夜。那門口栽了兩株櫻桃樹,將軍說等樹長大結了果子,就接你同崔夫人來龜茲。」
她回首望去,趙勇所指之處,確有兩株極蓬勃的大樹,才發了新芽,認不出是什麼樹,已被一間院舍包圍進去,只將樹梢露出牆頭。
可是,她才不愛吃櫻桃。
兩人催著騾子和驢,再過兩刻鐘便到了西川河邊。河水嘩啦啦歡騰地流動著,一座拱形石橋跨在河面上方,石墩上「長安橋」三個字從眼前一晃而過。
過了橋,再走不到一盞茶的時間,終於見著一座極大的龜茲樣式的圓頂莊子,被廣闊的草原與樹木包圍著。
莊子不遠處,西川河引出的一條支流邊上,一個發須半白的龜茲老丈坐在融融的晨光里,正在悠閒垂釣。
兩隻雪白的長毛犬在河邊嬉戲,聽聞見動靜,便興奮地朝著兩人飛奔過來。
「那便是白銀親王,」趙勇翻身下落,同嘉柔道:「這是你最後一次撞南牆,等他回絕了你,再不許你瞎折騰。」
崔嘉柔跟著下來,鬆開手中韁繩,已有一隻白犬到了近前。她上前撫一撫白犬毛茸茸的腦袋,輕輕笑一笑,「還不到最後一刻,世伯可別小瞧人。」
作者有話說:
崔嘉柔:「不好意思,白家夫子的活兒,歸我啦!」
薛琅:「此事本將軍勢在必得,勸你小子莫搞小動作。」
崔嘉柔:「我搶!」
第8章
巳時三刻,臨近午間的日頭順著廳堂大開的窗欞大喇喇照進來時,親王、王妃兼僕從,數十雙眼睛盯在嘉柔身上。
趙勇在龜茲城裡的買賣雖不大行,可因過去跟隨崔將軍與龜茲各處交好,於鄉間素來有些名望。
他舉薦來的西席,旁的不說,決然不會有人品不濟之嫌。
只是……
王妃親自用吐火羅語問:「看著也太小啦,娃兒多大啦?」低聲向親王嘀咕著:「這十四五的模樣,能有多少能耐。便是真有大才,又如何能鎮住咱三郎……」
趙勇心下一喜,知道打道回府的機會來了。他正要開口說實話,嘉柔卻已先一步道:「二十整歲。」從衣襟里掏出一疊發黃紙張,雙手呈上去:「此乃『公驗』,親王請過目。」
僕從接過公驗,呈給親王。親王見其上清清楚楚,簪花小楷記錄著其名、何處人氏、家中有幾名僕從、僕從是男是女、住於何處、田舍幾何……
還真真是年已二十,長安太平坊人氏,看起來家中有屋有田、奴僕成群,很是殷實。
白銀親王點點頭,低聲道:「吐火羅語也說得流利,比先頭五個中原夫子好得多。」
趙勇有些吃驚地看著崔嘉柔。他只當她自稱為「潘安」是一時興起,未成想她是早早就做了打算,連公驗都有。這公驗擺明為假,她哪裡來的門路?
嘉柔將公驗揣回去,向趙勇得意地挑一挑眉頭。
她要不提前備上兩手,如何敢千里走單騎?她用光的那些巨額細軟,絕不是只是用來吃吃喝喝的。
她同白銀親王笑道:「中原男子多秀氣,晚輩顯小,讓親王與王妃見笑了。」
既然公驗上寫得清楚,親王便也不再糾結年齡,道:「本親王既是給小兒尋夫子,對學問、禮儀、大盛律法要求極高,此公驗上未曾看到你所得功名,不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