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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如此說來,你來西域倒並非一時興起,是有些成算的?」趙勇一時頗懷欣慰。若能跟隨護送骸骨的大軍回長安,自是最好。縱是再奸貪的馬賊瞧見大軍,也得繞道走。
「那是自然,兒臨走前專門去大慈恩寺尋了位掃地僧問卦,是他說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屬西方最吉!」
「掃地僧?」
「世間皆言廟中屬掃地僧最是深藏不露,世伯竟不知?」
她剛剛有些得意,轉眼一想自己如今的處境,卻又耷拉了腦袋。
那什麼掃地僧啊,到底有沒有真本事啊!說西方最吉,她到西域的第一日,就倒霉至此。
子不語怪力亂神,可見聖人誠不欺她,她卻未聽從聖人的話。
趙勇見她並未展顏,便繼續安慰她:「這也怪不得薛都護不收你,哪個獸醫怕狗啊?還是那般小奶狗……」
嘉柔垮著臉,「兒不是怕狗,是怕黑狗。再說,大盛哪條律法不允獸醫怕黑狗?」
趙勇倒是也未聽過這種律法,可,哪個牧場沒有養幾條看家犬呢?怕黑狗的獸醫,那還能幹這營生嗎?
幹不了正好!
趙勇內心嘿嘿了兩聲,方才板起臉,要同她講一講世情要害,「你一個清清白白的女郎,怎能對薛琅說那話?激怒他不說,於你名聲又有何好處來?」
「如何是兒說?明明是潘安所言,要有損也是損了潘安的名聲。」她辯解道。
回想起她說要「自薦枕席」時薛琅那緊繃的面頰和慍怒的眼,她心中的不快終於減輕了幾成。
至於薛琅會不會打擊報復,她倒是半分不擔心。
像他們這種一將功成萬骨枯的將軍,最愧對的便是死去的將士。她無論是潘安還是崔嘉柔,可都是安西軍的後代。她出言戲他斷袖,他怒成那般也並未向她出手,便證實了她的猜測。
轉眼一想,能讓大名鼎鼎的西南王先被牛屁燒上一回,再被當眾調戲一番,而這位壯士還好端端活在這世上的,只怕也就只有她崔嘉柔一人了。
思及此,她內心餘下的不快終於有所散去。
只是,雖則在都護府逞了一回英雄,可後頭的日子該如何呢?
她過去當了數年紈絝,著實得了些心得。像她追求的「逍遙自在」這四字,是要真金白銀撐起來的。
一日裡逍遙自在不難,可難得是日日都這般美滋滋。
她原本想著投奔富家翁趙勇,日子決計比長安差不了多少。屆時等她回了長安,憑她一張抹了蜜的小嘴,還愁掏不干幾位舅父的私房,還不上趙勇的銀兩?
可如今看來,若要讓她逍遙自在幾個月,趙勇只怕連客棧都要兌出去換銀錢。
一旁的趙勇也在同她愁同樣的事。
嘉柔到底來了他的地盤,他可不能讓她受委屈。從誰手中能借上幾百貫錢出來,好讓她開開心心過上幾個月呢?
作者有話說:
崔嘉柔:「大師,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哪處最吉?」
掃地僧:「西方最……」
崔嘉柔:「最吉是嗎?謝謝大師!」
掃地僧:「……最彎。施主需記得,無論男女,逢彎便繞,若難繞開,聽天由命……」轉頭看空蕩蕩的四周,咦,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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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叔侄二人各懷心思,在漸漸偏西的日頭下踩著青磚回了長安客棧。
客棧門口圍著些龜茲商販,不知因何事吵吵嚷嚷,趙勇的妻室曹氏正陪著笑在門前應付這些人。
見兩人回來,曹氏只同嘉柔和和氣氣打了招呼,便扭頭進了客棧,將這副爛攤子留給趙勇。
趙勇滿臉尷尬,不欲讓嘉柔瞧見這些,只同她道:「你先進去歇息,世伯同幾位老友說說話。」
她點點頭,抬腳慢悠悠邁進去,吵鬧聲在身後復又響起,吐火羅語和粟特語交替其中,隱約似是「還帳」「還要欠到何時」等話。
她腳步一頓想要回頭,想到趙勇逞強的樣子,便又往裡去了。
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客棧大堂六張食案都坐滿了人,伺候人的博士許是從未見過這般多人,又是斟酪漿,又是送清酒,忙得團團轉。
見崔嘉柔進來,其中一張案前有個高眉深目的龜茲大漢高舉了手,用流利的大盛雅言揚聲喚道:「潘賢弟!」
嘉柔雙眸一亮。
是她一路結伴而行的白氏商隊的首領,白烏拉,他果然帶著人來住店啦!
隨著白烏拉這一聲喊,其餘八九個大漢也紛紛熱情呼喚,似見了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一般,
白氏商隊隸屬於龜茲王族一位名為白銀的閒散親王。
雖說自龜茲歸順大盛後,所有的王都幾乎閒散下來,而這位白銀親王又格外的閒散,自小對政事全無興趣,只專心於積累錢財。前幾年早早組建了來往於大盛和西邊諸國的商隊,如今已壯大到二十幾支。從中原運往大食、天竺等國的絲綢、瓷器,泰半都經白氏之手。
這位同嘉柔稱兄道弟的白烏拉,便是其中一支商隊的首領。今次回到龜茲,前去交割了帳目,便應嘉柔之邀,來給「長安客棧」捧場。客房點了五六間,安排了近十個兄弟住進來,只等歇息半個月,商隊的馬車重新裝滿貨物,才會再度啟程。
嘉柔上前同眾人寒暄過,陪在一旁說些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