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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在她的切切禱告裡,小牛成功地到了她跟前,朝她揚首,歡喜地打了個招呼:「眸——」
王懷安持續懷疑:「這可是巧了,今兒我瞧你眼熟,牛瞧你也眼熟……」
幾乎與此同時,她身側已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呼喚:「大郎,這是薛都護,快來見過。」
她猛地轉首,但見趙勇同另一個男子已站到了她面前。
男子俊美無儔,卻氣勢清冽,仿似遠處高山上融下的雪水,本該春意濃濃,誰料卻更加嚴冷。尤其是他的一雙烏沉沉的眸子,明明無甚表情,卻深沉如汪洋大海,仿佛裡頭隨時要捲起風暴,然後跳出來一頭海怪……
她心頭唰地拔涼,額上不覺間已浮上密密汗珠。
這不就是,那吃驢惡獠?
等等,他就是傳說中的西南王薛琅?兩年前害她背上「女紈絝」之名的禍首之一?清晨被她用牛屁噴燒的第二人?
趙勇向她擠眉弄眼,「阿安,莫愣著。」語氣在「阿安」上刻意加重,暗示她千萬莫自暴真身。
此時小牛已到了她身畔,用頭蹭著她,道不盡的親熱與歡喜。
王懷安方臉一抽,終於發出一聲遲來的憤慨:「啊!」,伸手穩穩地指向了嘉柔:「是你,原來是你這小騙子,點牛屁燒人的就是你。兄弟們,拿下他!」
作者有話說:
崔五娘:靠近腳腕有個腳,靠近嘴有牙,靠近眼皮有睫毛……嘎嘎嘎,薛惡獠你就慢慢猜吧!
註:唐朝時罵人話里有「獠」,大意就是鬼的意思。惡獠=惡鬼。
第6章
話語間便有兵卒圍上前,唰唰抽出大刀,便呈包抄之勢。
趙勇不知這片刻間嘉柔又惹了什麼亂子,忙伸開雙臂護住她,向其餘眾人賠笑道:「切莫衝動,誤會,定然是起了什麼誤會……」
王懷安上前站在薛琅身畔,痛心疾首道:「大都護,早上用牛屁作惡的小騙子,就是他。這廝燒過咱們不算,竟還敢大搖大擺進來都護府,若不是在牛面前漏了餡兒,今日就要被他騙了去。三番兩次如此,定然是處心積慮的細作!」
「是你等,你等要吃我的小驢!」嘉柔也不再偽裝,推開趙勇阻攔的手,從他身後一步邁出,抬手便指向薛琅:「按大盛《禁屠殺馬牛驢詔》,『馬牛驢皆能任重致遠,濟人使用,不令宰殺。』你堂堂大都護,知法犯法,多少驢命喪你之嘴!你要吃我最心愛的寶貝驢,還惡人先告狀,扣我細作的大帽子,這難道就是你們都護府的行徑?!」
薛琅聽到此處,微微挑眉。
此時崔嘉柔已是雙手叉腰,仰天「哈哈」大笑兩聲,做出一副威武不能懼的激昂,「我潘安便是今日一死,也要魂飄千里回到長安,去聖人面前告你一狀,讓世人都看看你這西南王沽名釣譽的嘴臉!」
她這番話,沒有激起薛琅一絲絲表情。
他低沉渾厚的聲音里泛著涼意:「名聲不名聲的,本將軍並不在意。只是這細作一事,倒是不能輕放。收進監中,縱是你無辜,也要生受一番了。」
趙勇驚出一身汗,一把將她拉去身後,同薛琅哈腰道:「大都護,都是誤會,他雖衝動莽撞,可卻絕不是什麼細作,否則草民也不敢帶他前來……」
他原本在薛琅面前還能自稱一句「我」,現下自稱「草民」,已是換上了祈求之意。到了此時也再顧不上那許多,胡謅起來:「潘安,其父乃當年安西軍疏勒鎮戊堡軍第四隊隊正潘永年,五年前抗突厥一役,他一人斬殺三十八人,最後被數箭穿心而死……」
他說到此時,喉中不由一梗。
潘永年其人為真,其事也為真。
這些戰死的兄弟,每人的姓名都被趙勇牢記心頭。
可惜此人位低人輕,最後在報回朝廷的戰死兵將冊子上,就只占了一小格。
潘永年也確有一子,到如今該十六七八了。只潘家人領了朝廷發放的撫恤後,不知搬去了何處,三年前他回中原曾前去探過,並未尋見人。
此時緊要關頭,他只好移花接木拿來一用。
待話畢,悄悄用手肘搗一搗身後的嘉柔,她卻不給反應。
他只好再搗一搗,嘉柔方拉出了一點哭腔:「父親大人,你死得不值啊……」
趙勇繼續道:「潘家大郎今日前來投奔與我,我知他曾學得一點獸醫之術,便想引薦他前來都護府,也算是承其父之遺志,繼續報效朝廷。他有些頑皮這是不假,可作為安西軍之後,絕不可能是細作。」
趙勇雙眼發紅,略有激動,不似作偽。薛琅這才偏首看向趙勇身後的崔嘉柔:「你想進都護府,確然是如趙公所言?」
事已至此,嘉柔哪裡還能再在薛琅手底下討生活。
她正要昂首挺胸慨然拒絕,便聽他又道:「並非什麼人想進都護府都能進,你縱是忠勇之後,若手藝不濟,也是不成。今早在集市醫牛之事,卻看不出你的本事。」
小瞧人?
嘉柔拒絕的心一收,當即一擄袖子:「牲口在何處?速速帶我前去。」又轉首撫一撫身畔的小褐牛,「它不成,它病已大好。須在重病面前,方可展現本公子之手藝。」
哼,待姑奶奶施展了驚天手藝,你們各個哭著喊著讓我留下,我再朝天大笑三聲,拂袖而去,定然讓你們後悔個千秋萬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