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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32:36 作者: 燕尾桃花
適逢婚齡的女子失蹤,不是小事,便是在外安然無恙,卻也有妨清譽。事情早在兩月之前發生,現下才收到信,可見崔家人已是尋了許久皆無所獲,不得已才委託了外人。
只這同僚十分謹慎,唯恐此信旁落反倒提醒了突厥人,故而並未附上畫像,只在信中大略描述了其長相,言明眸皓齒、亭亭玉立云云。
他略過前頭幾句,要往後繼續看,忽然聽見近處出來一陣低沉的氣流聲,周遭已是膻臭刺鼻。
抬眼望去,不知何時那一身破衣爛衫的小子已牽著牛到了幾步之外,牛尾衝著二人,氣流聲便像是從牛尾發出。
王懷安便幫著解釋:「這是牛開始排氣了……」
「有個法子最是看得清楚,決不誆騙你等。」嘉柔大聲道,從懷中掏出個火摺子,拔下蓋子,將火摺子放在牛尾近處,吹燃之前又向二人招手:「再近前些……」
王懷安便依言又往前探了探頸子。
薛琅從她這一番動作下忽然看出了些鬼鬼祟祟,將信塞進袖中,疑心道:「似有些……」
「不對勁」三字尚未出口,但聽「轟」地一聲悶響,一股火浪瞬間從牛尾噴出,直向二人面門而來。
「小心!」王懷安一聲大喊,慌忙要去保護薛琅,卻被薛琅揪著就地一滾,堪堪擦過那噴薄而來的火舌。
待二人起身,牛排氣帶來的火勢已熄。
而那始作俑者一人一驢已跑得不見蹤影,只留一堆用舊了的鍋碗瓢盆在胡楊樹底下。
小牛卻是一改病色,神清氣爽得很,並未被方才陡然而起的猛火所驚擾。在它後臀位置,不知何時多了件破了洞的缺胯袍,用來捂滅火焰,避免它被燒傷。
王懷安面上火辣辣一片,卻顧不得自己,先去打量薛琅,見他除了衣袖上多了兩個小洞,倒是不見傷處,方鬆了一口氣,又忙著請令:「大都護,那小崽子邪門,竟能利用牛放屁搞刺殺,只怕是細作,卑職這就帶人將人捉回來!」
「宵小莫追」薛琅負手而立,只道:「向牧監傳話,病牛牛棚里不可存放草料,謹防引起大火,立刻移出。」
「尊令!」方兄牽著牛急匆匆去了。
清風幾許,頭頂樹枝晃動。
薛琅撣了撣袖上煙塵,緩緩踱上前,在原先停放瘦驢之處蹲低身去,尋了根枯枝在那堆遺留的鍋碗瓢盆里翻攪。
幾息後,捻起一個雙耳銅缽。
銅缽厚重,邊沿鑄造著寓意好運的纏枝蓮紋,是極貴重的餐具。可其上刮痕繁密,可見使用之人並不在意其價。
在那蓮紋收尾相接處,刻著一個蠅頭大小的字。
待他看清那字,不由挑了挑眉。
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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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勇頂著一頭冷汗,兩步並做一步要往安西都護府去報官。
他腿上有舊傷,將將經過大集市門前,便被個匆匆竄出來的小子撞個趔趄。
他顧不上去計較便要走,那小子卻一把拽住了他,「趙世伯!」
聲音很是清亮。
他不由腳步一緩,轉過頭來,但見眼前是個模樣極清秀的小郎君,只面上卻沾了些黑灰,衣衫也破舊,身上不見外袍,卻把越冬的襖子穿在外頭,比那些伸手討錢的乞索兒好不了多少。
他上下打量了半晌,終於在她那張花貓似的面上看出來些似曾相識,「阿柔?」
「世伯你真厲害,雙目如神,寶刀未老!」嘉柔顧不上寒暄,一邊往回看,一邊連推帶拉,「快走,兒可累壞了!」先帶著趙勇走遠了。
龜茲開市比長安早得多,此時辰時剛過,街面上已是人來人往。
浩浩蕩蕩的商隊繼續向戶曹衙門方向去;本地的居民也懶洋洋出來曬太陽;精壯的崑崙奴赤-裸著上半身,頂著藤筐在街面上穿梭,手腕、腳腕上的銀環便叮叮噹噹響得清脆。
嘉柔一身灰頭土臉,趙勇也不遑多讓,二人往人群中一混,便似泥牛入海,毫無蹤影。
嘉柔見沒有追兵,這才鬆了一口氣。而耳邊趙勇已絮叨了多時,句句問在她為何前來西州上。
趙勇問來問去,見她就是抿著嘴不開腔,終於腳步一頓,黑著臉道:「既如此,我修書一封回長安,你大舅父安太僕掌宮中車馬,我就不信組不出幾個馬隊來捉你。」
「別!」嘉柔忙道,這才期期艾艾:「他們讓我嫁人,可我不歡喜……」
趙勇目眥。所以,這是逃婚?
嘉柔見真話既已放出,便也不藏著掖著,從她祖父、她阿舅、她阿娘見了那郎君如何高興地笑裂了嘴,一直到馬場農場的牲畜們是如何地撒歡都描述一遍。
趙勇越聽越納悶,聽起來那郎君簡直貌似潘安、人品可靠、家世優良,這位姑奶奶哪裡不滿意呢?!
「可是,」她終於說到了轉彎處,「他便是當年在街市上打馬之人。這種人昔日能打馬,此後很可能向兒揮鞭子。想不通外祖、舅舅們最最心疼馬兒,卻能看得上這種人!」
趙勇被問得一滯,忖了半晌方猜測:「崔家同安家齊齊替你挑人家,定然是諸事都查得清清楚楚。說不得此間有誤會?」
他凝神細思量,也未能想起來當年那倒霉兒郎是如何辯駁的,只隱隱記得那人被摔斷了兩顆牙,滿嘴的鮮血,說起話來「啊嗚」「啊嗚」,很是難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