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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苔。」

    「沒聽過。」

    「……你不是學鋼琴的，當然沒聽過。」

    洛可嘉說：「我學過的。」

    他確實跟著林鍵學過點，但他耐不住性子，鋼琴練習確實太枯燥了，他沒學兩天就放棄了。

    林序笑了：「你那叫學？」

    洛可嘉說：「一日學了，終生學了。」他本想加一句「正如你一日是我的兒子，終生都是我的兒子那樣」，但好險想起來這不適合，立刻吞下去了。

    小學生最喜歡當別人的爸爸，人盡可兒，他們也不例外。

    林序咬掉一口融得快要掉下來的雪糕，凍著牙齒的感覺令人上癮，他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想不想學鋼琴。」

    洛可嘉不解：「你沒想好的話，為什麼那麼快就找老師呢？」

    林序說：「因為我想不想學，好像不重要。」

    「怎麼可能不重要？你來學，當然是你的想法最重要啊。」

    「不管我想不想學，我都是要學的。」

    洛可嘉摸不著頭腦：「為什麼？」

    林序說：「以前是因為我媽，現在是為了我爸。」

    林鍵還活著的時候，對林序的鋼琴練習並沒有多麼重視，他覺得林序只需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了，哪天他說不想練了，林鍵也不會強迫他必須要練。

    但是盧藝思不一樣，因為林鍵每次面試樂團都失敗，林鍵曾經對盧藝思說也許自己沒有天賦，但林序比他有天賦。盧藝思記在心上了，她認為有天賦就不能浪費，因為浪費天賦是可恥的，那是對沒有天賦的人的一種侮辱，所以她逼著林序好好練琴，不要埋沒了天賦。

    所以林鍵還活著的時候，林序是因為盧藝思才堅持練琴的，當然了，這並不是說沒有盧藝思他就會放棄，只是他的源動力確實是盧藝思給的。但在林鍵走後，林序的源動力就變成了林鍵，盧藝思成了輔助動力。

    林序想替代林鍵，幫他完成他沒有完成的夢想，那已經近在咫尺卻轉眼遠在天涯的夢想。

    這個話題對於兩個小孩來說太過沉重，洛可嘉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看著林序快吃完的冰激凌，問：「你想不想再吃一個？」

    林序說：「一天不能吃那麼多，不然明天就該拉肚子了。」

    洛可嘉說：「你也會怕拉肚子？」

    林序說：「明天我還要去上鋼琴課，要是在那裡拉肚子了，可太丟人了。」

    「好吧。」

    「我給你省錢了，你不高興？」

    洛可嘉腦子轉得很快：「我剛剛問的是你想不想再吃一個，可沒說是我請你吃啊。」

    林序說：「小氣鬼。」

    「你大方，你請我吃？」

    「我請你吃星球杯。」

    「你更小氣！」

    林序說：「誰愛大方誰大方去，你不能道德綁架。」

    洛可嘉「哼」了一聲，說：「你每天都要去練琴？那是不是以後放假都看不見你了。」

    林序說：「不是每天去，老師有空才會叫我去，其他時間我都是自己在家練。而且，等去了學校，不就可以經常見了嗎？」

    他們是同一個班的學生，一年級就認識了。

    洛可嘉說：「可是我不想上學，不對，我想上學，但是不想上課，也不想寫作業，更加不想考試。」

    林序說：「我也不想。」

    洛可嘉：「唉。」

    林序：「唉。」

    「唉。」

    「唉。」

    ……

    兩人你「唉」一聲，我「唉」一聲，兩人「唉」了很多次，最後看著對方，都笑出聲來。

    正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紀，上課、寫作業、考試等小小的煩惱，多年後的他們回看，不過是午後陽光中漂浮的細細塵埃，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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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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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因為伍苔的鋼琴室需要裝修，所以教學地點定到了林序的家中。

    這是伍苔第一次去林序家裡，盧藝思去上班了，囑咐林序要好好招待老師。林序覺得家中也沒什麼好東西招待伍苔，只是將家中最好的茶葉拿了出來，泡了一壺熱氣騰騰的茶。

    伍苔來到林序家中後，沒有浪費時間，而是直接開始教學。

    伍苔一聽到林序彈奏鋼琴，便皺起了眉頭，他問：「家裡只有這一台鋼琴嗎？」

    林序點了點頭。

    「這台鋼琴太舊了，琴鍵鬆了，而且音色也不算好。」

    「這是……我爸爸留下來的琴。」

    「鋼琴不好就是不好，不會因為裡面所蘊含的情感而改變，更何況，這情感只是你個人的。蕭邦說過『鋼琴家應該儘可能地在最準確、最好的鋼琴上練習，因為那將使我們的耳朵熟悉最優美的聲音』。」伍苔神情淡淡，實話實說，「你想要更好地更高效地練習，就必須換一台更好的鋼琴，讓你的耳朵習慣優美的琴音。」

    林序沉默了一會，他知道伍苔說的話是對的，但情感上卻不想贊同。跟很多鋼琴大師用的鋼琴比起來，他的鋼琴確實是很廉價的，但因為多年陪伴的沉甸情感，使它成為了林序心中最好的鋼琴。

    伍苔緩和了口吻：「老師不是讓你丟掉這台鋼琴，而是讓你用一台更好的鋼琴練習，你現在還在打基礎的時候，等你變成大師之後，鋼琴的好壞與價值才能由你賦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