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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26:25 作者: 也顧偕
    「他怎麼說的?」我心片刻間悄然一抖,忍不住問出了聲。

    「主公倒是隻字未留,揮袖離去了。」碧塵望了我一眼,嘴角微上揚的,「但比起以往來的言辭懇切堅決抗拒,這次倒有些奇怪。他離去之前雖沒說同意但也沒說不同意。」

    「那豈不是壓抑內心以沉默抗之。」

    「在我父親眼裡就看成了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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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個兆曌老頭,真夠狠的。

    「那你的意思是,此番從我們這些從凡間而來的十個……呃……」我瞄了碧塵一眼,噎住了,覺得著實不該也把青三竹算在內於是,立馬乖乖地改了說法,「你是說在九個人裡頭,興許會出現三個傳宗接代的人選。」

    九個裡面選三個,機會也挺大的,萬一我夠幸運被走狗屎運也說不定。

    「或許是一個。」碧塵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轟地一聲,我猶如被一道天雷得炸得亂毛直豎。

    他的這意思是說,若有一個天資極高,靈力異常的凡人,那這三位殿下就將就將就湊合一下,讓這凡人勉為其難誕下三個。

    那此人的「天資」豈不是挺高,不是你我等凡夫俗子能比擬的。

    我瞄了碧塵一眼,看他面色正常,一臉坦蕩蕩,似乎並不像我想的這般齷齪。

    ……難不成是我誤解了,或許這留一個是指最壞的打算,便只有一個人被某位殿下看中,幸能留下,而其他殿下以資質太差拒絕選人誕子。

    正當我十分糾結的時候,碧塵出了聲,只是他的聲音低沉了下來,話語裡多少有些失落,「當年我父親就是為了這種看似冠冕堂皇實則無稽的理由而誕下了我,而我卻從未見過我的母親。話又說回來,上界這荒誕事兒還少了麼,想當初主公他妻子滑胎……算了,不提也罷。」碧塵見我一臉興致地望著他,便覺自己說得太多,正顏理了理衣襟,改口了,「今兒議事的時候我那老父氣得第一次擺了兆曌上仙的架子,說三位殿下都未明拒,此番再怎麼為難也不容推辭,三殿中勢必要有一位殿下在你們之中挑選,留下一名女子,今年內誕子。總之消息一旦流出讓其他弟子知道了一定不安生,這點自覺你倒是要有的。」

    碧塵想必也氣急,說得有些憤憤然。

    我卻笑不出來了。

    這事兒看上去是板上釘釘了。

    ……三殿中勢必要有一位,那位殿下會是誰呢?

    從這三人看來,主公與他娘子感情深厚,定不會是他。

    銀魅雖是表面上同意了,而眼前這個人頗為高深莫測,我又不好再問下去。

    只覺得此消息放出來後,定是會有一番風雲動盪,就像他所說的,日子怕是不安穩了不安穩了。

    我頗為泄氣,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起身,「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早作準備。」

    碧塵頷首,還不住地囑託我,「聽聞你攜伴在書齋那兒借去了幾本書,可莫再懶惰了,好些練功。」

    唉……

    我聳肩,愈發的沒精打采了。

    回了平房,腳還剛跨入門內,候在屋內聽動靜的苗女便拉著我的手,將我拉了進來,又神神秘秘地合上了門。

    這會兒其他弟子還沒回來,屋裡空蕩蕩的。

    這丫頭今兒有些奇怪。

    「瞧我給你帶什麼了。」苗女眯眼笑著,漂亮的眸子彎成了月牙形,作勢挺了挺胸。

    她的胸脯前鼓鼓的。

    我湊近一看,

    只見苗女的脹鼓鼓的前襟處微微動了一下,一個爪子突然冒了出來,搭在了碧綢料子邊沿。在我詫異的眼神中,一隻亂蓬蓬的毛腦袋從前襟里鑽了出來,那個小傢伙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尖尖的翹嘴,圓溜溜的眼睛機靈極了,火紅帶著金色的絨毛,豎起來的耳朵。

    我驚得眨了眨眼睛,

    「你不是說帶兔子麼?」我從苗女懷裡接走了狐狸,愛不釋手地摸了摸它,小傢伙挺享受地眯了眼睛,仰頭舔我的手掌,「……怎麼帶了只狐狸。」

    「一言難盡,你說這後山裡頭,最具靈力又溫柔又膽怯可愛的小動物是什麼?」

    「兔子啊。」我坦白。

    「是啊,可不就是兔子麼。」苗女微皺鼻子,泄氣地瞅了一眼趴在我懷裡撒嬌的金紅毛小狐狸,非常沒底氣地說,「我按照書裡頭寫的,施咒令,擲符後,默念的就是這些要求啊,誰料到屁顛屁顛從糙叢里探出頭來的是這傢伙,還把那符叼著還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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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能口叼鎮靈符。

    此番說來,不是這小狐狸的靈力太強了,就是……苗女的功力太弱。

    我著實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苗女,只好默默地撫摸小狐狸的蓬鬆的小毛髮,這小傢伙耳簇旁絨毛白在手裡微抖,柔軟極了,掀開尖耳朵仔細看里絨毛里夾雜著金紅,圓溜溜的眼睛有黑色的紋線,眼角處微上翹,真真是個漂亮的小狐狸。

    我默默地抬手,抽走了苗女隨身攜帶於腰間的小錦囊。

    「哎,我的肉。」她喊出了聲。

    我瞪了她一眼,從布袋內掏出些碎牛肉乾餵給眼前的小傢伙,「莫這么小氣哇。」

    小狐狸低頭,拿鼻子頂了一下,膽怯地望了我一眼,蓬鬆的大尾巴左晃了一下又慢悠悠地甩到了右邊,眯眼嗅了嗅,慢條斯理地將它叼走,轉了一個圈,夾著尾巴坐下,趴在地上吃了起來。

    真是……

    很可愛。

    「你有啥打算,如何安頓它?」我坐在榻上,摸著小傢伙回頭望著苗女,只見她大大咧咧地挽著袖子,極幽怨地側坐在椅子上,指間挑著金瘡藥,低頭將其抹在腕子上,我便好奇道,「咦,你這是怎麼了?」

    「別提了。」苗女齜牙,小心地觸了雪腕上令人驚心的爪痕,蹙眉,吹了口氣,「這小畜牲野得很,非要往我衣襟里鑽,逮它還撓我,只曉得吃人豆腐旁人在沾不得一點便宜。」

    「哦。」我無所謂般應付地嗯了聲,手也沒輕重,伸著食指瘙它癢,「外頭撿的,不比家養的,性子烈點也屬正常。」

    小狐狸一副柔順的樣子,還仰首眯眼,往我掌心上蹭,一臉乖巧討好的小可憐樣,由著我沾它小便宜。

    我眼眸溫柔了起來。

    「可不是麼。你也小心。」苗瞪大眼睛,聲音戛然而止,她望著我再望了一下小狐狸,臉上悲戚萬分,有所動容,啐了一口,「這小勢利鬼。我們倆還真是同人不同命。明明是我撿它回來的,吃我的牛肉乾,」苗女作勢抓起錦袋,掏出一把零嘴狠狠地嚼著,「它卻撓我,巴結你。」

    我失笑。

    「你也別太計較,我把它還你便是了。」我提著它腋下,撈起起來,小狐狸立馬翻臉了,扒著我的手,齜牙咧嘴露出小尖牙望著苗女。

    「別別別,我可不想再被它撓了。這小傢伙明擺著就很喜歡你。」苗女眼巴巴地望了我一眼,「我本來就說要送只兔子給你的,這會兒沒了兔子,養養狐狸也一樣的。」

    這……

    能一樣麼。

    我盯著這隻像是能聽懂話,這會兒貌似放寬了心,軟軟趴在我膝頭,伸著小舌頭舔我掌心的小狐狸。

    一個是吃素的,一個是吃葷的。

    這可差別大了。

    不過有得養總比沒得好。

    有個小傢伙作伴也著實不錯,我笑眯了眼,摟起它嗅了嗅,身上還挺香的,是一股淡淡的糙木味。

    「對了,苗女……」我脫了履,席榻臥坐於上,「今兒個你練得怎麼樣了?」

    「還真別說,這書上的東西大有用處,可比先生教得好多了。」她擼了袖子,轉身來到案上去揭銅香爐,拿簪子撥弄裡頭的曼珠沙華。

    「你把今兒從書齋里翻來的書也借我瞅瞅。」

    苗女怔了怔,回首,眼眸里亮亮的,「難得你也有認真的時候,等著,我這就去給你拿來。」

    「你待我真好。」我眼眯眯。

    「你嘴巴上塗抹蜜糖了不成。」苗女詫異地望了我一眼,笑著,低頭單膝跪在榻上,伸手掀墊子,往裡摸索著。

    「我是說真的,無論他們殿內辦出啥選人的法子,我想我勢必不會與你爭的。」我由衷地嘆道。

    苗女專心致志地摸索著,似是沒留心聽我說話。

    小傢伙掙扎著從我手裡扭脫開來,屁顛屁顛地在榻上亂竄。

    苗女淺笑,略有幾縷髮絲微垂遮擋了她的額角,看不清眸子,隱隱只聽到銀鐲子輕響,她的聲音拔高,有些驚慌了起來,「咦,還有一本呢?」

    另一端,小狐狸低頭嗅嗅……叼著什麼紙,往後退步子。

    我歪著脖子瞅了一眼。

    汗……

    「不用找了,被它踩在腳底下。」

    苗女眉間神色緩了,舒了一口氣,拍了拍手中那些書上的灰,正色地望著我,「有件事,說起來有些奇怪。」

    我疑惑地看著她,眼裡儘是懵懂之色。

    她將書攤好,擺在我面前,「你仔細瞅瞅這些書,察覺到了麼?」

    書都是舊書,紙張泛黃,翻著有股陳年又古舊的味道,頁間有些發霉了,霉點呈現不規則狀……

    當然當然,她定是不會讓我看這個。

    書名有些晦澀,但細翻一下不難看這三本中有兩冊內功心經,一冊符咒。

    我瞥了一眼正撒歡著踩著書的小狐狸,心一動,只見它小爪下的封皮寫著重陰……我起身抱開小狐狸,挪開它那小身子板,才看清全名,是《重陰二道》。

    好怪異的名字。

    這書也比其他的三本要舊得多,我詫異地拿它起來,翻了翻。

    書里前幾頁提的都是些法術書,而且這法術……似乎也不太簡易。

    「這《重陰二道》是我偷來的。」苗女輕聲說,「當時我一眼便看上這書,滿腦子想著怎麼把它弄到手。而,另外三本未曾細看,是隨手拿的。」

    我一陣恍神。

    「還記的咱們想起離開書齋時玄墨與我們說的話麼。」苗女作勢抖了抖袖袍,斜瞄了一眼,微站了起來,學著柳墨的神態與舉止動作,裝模作樣地頷首道:「一本心經,一本簡易法術,一本符咒,你倒是挺會挑書的。我記下了,你且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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