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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23:08 作者: 徐徐圖之
    「所以一大早過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如果不是安全帶的桎梏,遲立冬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還以為是真不想知道,你這個磨人的小傲嬌!

    他直接把電話打了過去,志得意滿的想說些騷話。

    夏岳連寒暄都跳過了,接起來就說:「這是我現在的手機號,你要是來接夏斯年的話,提前打給我。」

    遲立冬:「……好。」

    夏岳:「掛了,正吃飯。」

    遲立冬:「再見。」

    ……玩不過玩不過。

    上午去了公司,市場部有個例會請他去坐席旁聽,倒也沒什麼太要緊的內容,都是老生常談,他聽得幾度走神。

    不然給夏岳發條簡訊,告訴夏岳,他已經知道當年的事情了?就怕簡訊說不清楚,還是當面說比較好。

    那約夏岳吃晚飯?早上剛見過,晚上又見,會不會太煩人了?而且吃飯也麻煩,帶年年還是不帶?不帶的話,年年有可能不高興,帶的話,有些話就不能說,有些事也不方便做。當著孩子的面,臉總還是得要的。

    怎麼才能時間地點都合情合理的約夏岳單獨見面呢?

    會議結束,臨時中午,遲立冬正要去餐廳吃飯,夏岳的電話竟打了進來,說:「上午過來辦事,現在在你們公司附近。」

    遲立冬忙問:「在哪裡?一個人嗎?」

    夏岳道:「對,一個人。」

    遲立冬:「那,一起吃午飯?」

    夏岳道:「好,你推薦一家餐廳,直接那裡見。」

    整理了幾遍儀表,遲立冬才去赴這個久違的約。

    他其實本來以為夏岳說來這邊辦事,可能只是找了個託辭,可能也只是想和他見面。

    但看到夏岳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夏岳穿得很正式,領帶一絲不苟,甚至還戴了袖扣,的確是來辦事,而且應該是很重要的事。並不是為了見他。

    「打擾你了嗎?」夏岳許是察覺他的神色變化,道,「如果你有事就去忙,不用特地來陪我。」

    遲立冬道:「不是,沒事。你到這附近辦什麼事?」

    夏岳道:「有個朋友想到這邊租用寫字樓,人不在北京,托我幫他看一下。」

    遲立冬說:「有滿意的嗎?我在這旁邊有還算熟悉的業主,可以幫上忙的。」

    夏岳道:「不用,隨便看看,還不一定就在這邊租。」

    等上菜的時間裡,遲立冬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夏岳的細微表情和動作。

    夏岳的手指在桌上點了點,道:「你一直看我做什麼?」

    遲立冬說:「你好像曬黑了一點。」

    夏岳道:「回來之前去滑了一禮拜雪,躲懶沒防曬。我黑得很難看嗎?」

    遲立冬說:「當然不會,你怎麼都帥。」

    夏岳笑了一下,很快收住,端了杯子喝水。

    遲立冬從他沒有太大變化的表情里離奇地讀出幾分羞澀,感到不可思議的同時,索性肆無忌憚地盯著他看,腦補了他滑雪是什麼樣子,大概翩若驚鴻,像雪地里的精靈王子,靈動又很性感的樣子。

    過了片刻,夏岳把杯子放下,說:「下午還有事嗎?」

    遲立冬一張呆臉:「啊?沒事。」

    夏岳道:「我也沒事。」

    遲立冬:「……」

    夏岳:「……」

    遲立冬小心道:「我們帶年年去看鯊魚?」

    夏岳:「……」

    遲立冬感覺自己是個智障,改口道:「年年要午休的,不帶他了,我們……去看電影?」

    夏岳好似不甚在意似的,說:「好吧。」

    離開餐廳的時候,夏岳走在前面,門外的陽光灑在他的發頂上,細軟的髮絲好像鍍了一層光芒,臉頰、耳朵和脖子上的細小汗毛在光線里也無所遁形,即使一身商務西裝,也掩蓋不了仿佛被陽光解開封印一般,激盪而出的少年感。

    遲立冬抬起手,沒敢真的碰到他,隔著空氣和陽光撫摸了他頸邊的輪廓光暈。

    太神奇了,怎麼和這個人在一起,無論分開多久再重逢,每一次都是初戀。

    第八十二章 黑鐵時代

    這個時間不是電影旺季, 上映的片子不多, 看名字也不像有什麼值得看的。

    遲立冬選不出, 讓夏岳選看哪部。夏岳大約也是選無可選,挑了一部名字十分青春的國產電影。

    果然很難看,一路莫名其妙的閨蜜撕逼再和好再撕逼再和好中途還相約去墮胎, 大約到了故事的小高潮,進手術室前,居然響起了一首曲風超燃的BGM。

    半隻腳已經跨進中年油膩男門檻的遲立冬從前也沒怎麼看過國產青春片, 被這故事走向搞得一腦門問號。所幸他本來心思就不怎麼在電影上, 否則無論如何也要中途退場了。

    他想和夏岳說說話,哪怕只是吐槽劇情都好。他們坐在最後一排, 工作日的下午場觀眾不多,只零星坐了幾對年輕情侶, 倒數二三排都是空著的,只要別太大聲, 也不會影響到前面的觀眾。

    他把腦袋朝夏岳那邊靠近了一些,低聲道:「她們倆……」

    夏岳:「噓。」

    遲立冬只好閉了嘴,重新坐端正, 心裡湧上幾分失望, 但他的失望還沒擴散開來,半邊身體忽而一熱。

    夏岳倚在他身旁,歪頭靠在了他肩上。

    時間在這一秒里,對遲立冬來說,是沉默靜止的, 又是劇烈流動的。喜悅和哀傷,希望和委屈,像一顆顆石子投進他淺薄的心海里,輕而易舉打碎他在這一年裡艱難壘積起的破敗城牆。他自視過高,以為有這四百多天的沉澱,他至少可以平靜的面對夏岳,至少不會像上一次一樣,總是激情有餘,雙商不足。

    然而時間算個屁。戀愛是一件非專業的事情,不是一項技術,經驗也不會教給你任何東西。

    就如同現在,夏岳的耳朵和半邊臉頰貼在他的肩上,溫度隔著布料傳遞給他的身體,他只能心慌失措,甚至短暫麻痹,他該做什麼?親吻夏岳嗎?不不,這樣安靜的相處就很好了。

    他自上而下偷覷著夏岳的臉,只能看到額頭和鼻尖,在銀幕變幻的光線里微微反射著柔潤的光澤。

    不久後,他發現夏岳竟就這樣睡著了。

    電影放映結束,片尾曲響起,廳里的燈光也亮了起來。

    坐在前面的觀眾紛紛離場,有人無意中看到了後排依偎在一起的兩人。

    遲立冬倒沒有覺得尷尬,對投來目光的女孩回以微笑,對方愣了一下,很快露出笑容,還握緊拳頭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來自陌生人的善意很令遲立冬感動,聯想到如今大環境對同志的態度包容了許多,如果十幾年前就有這樣的環境,有可能夏岳就不會中斷學業遠走他鄉。

    片尾曲到了副歌部分,女聲高亢,夏岳醒了過來,直起身坐好,好像還有點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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