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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00:23:08 作者: 徐徐圖之
    遲夫人第一次聽說,好奇問了:「什麼有色金屬?」

    大姨就大致講了一遍,道:「就是那個特別有名的經濟學家,他在講座里推薦的,我特別愛聽他的講座,又風趣,還有乾貨,人長得也帥氣,斯文儒雅的。」

    遲立冬本來還沒想起來,這麼一聽,感覺不好,說:「這投資是個龐氏騙局,不太靠譜,風險太大了,您二位沒投太多進去吧?」

    大姨和姨夫對望一眼,都露出尷尬的笑,道:「不太多,不太多。」

    這顯然就是很多了。

    遲立冬勸道:「那專家經常為這些奇形怪狀的新投資項目站台,不能信的。」

    大姨說:「夏岳,你專業搞投資的,你給說說看。」

    夏岳卻問遲立冬:「你以前不是也很喜歡看這專家的講座嗎?怎麼最近不看了?還知道龐氏騙局了?了不起。」

    遲立冬:「……都是聽朋友說的。」

    夏岳道:「那你朋友厲害了。」

    遲立冬不敢說話了,心有戚戚。

    夏岳對大姨道:「他說的沒錯,這東西真不行,不能買。」

    大姨還是信他的,沮喪得很,和姨夫嘀嘀咕咕商量起來。

    過了會兒,長輩們又熱聊起共同經歷的上世紀中後頁,年年也不知怎麼對這離他很遠的年代超級感興趣,歪著小腦袋,聽得很起勁。

    夏岳起身,拍了遲立冬一下,低聲道:「出來。」

    遲立冬跟在夏岳身後出來,到空蕩無人的樓梯間,不知該說什麼,侷促地低頭看著地板。

    他有一點怕夏岳,怕夏岳再開那種半真半假、真假難辨的玩笑。

    夏岳道:「你是怕我嗎?」

    遲立冬:「……沒有。」

    夏岳:「那你煩我了?」

    遲立冬大驚抬頭:「哪有!」

    夏岳冷著一張臉。

    遲立冬有點委屈,說:「寶寶,我愛你。」

    夏岳卻道:「你能說點別的嗎?」

    遲立冬:「……那個朋友就是王齊。」

    夏岳皺了下眉。

    遲立冬道:「無意中聊過的,我沒想瞞你。」

    夏岳說:「我不是要聽你說這個。沒有別的了嗎?」

    遲立冬道:「昨天說的,托關係幫江璃去實習,也是請王齊幫忙。」

    夏岳道:「除此以外,別的呢?沒有了?」

    遲立冬道:「沒有了,我就聚會那天和他說了幾句話而已。」

    夏岳突然發怒:「我不想說這個人!你一直說他幹什麼?」

    遲立冬:「……那你要問什麼?」

    夏岳怒道:「我如果知道,還用問你嗎!」

    遲立冬:「……」

    夏岳一隻手揪住他的一側襯衣領子,道:「我們之間,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

    遲立冬:「……」出問題了嗎。

    夏岳道:「是年年嗎?我想出去陪他,你不高興?」

    遲立冬道:「這件事我們討論過了,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能接受。」

    夏岳:「那是因為我發那個外國人的照片給你?」

    遲立冬:「當然不是。」

    夏岳神色一松,說:「那就只剩下李唐這一節了。」

    遲立冬:「……」

    夏岳道:「你又覺得對不起我嗎?大可不必。」

    遲立冬:「???」

    他茫然一陣,對不起???

    好像也說得通。

    李唐在幾年前曾經見過,一個縱情聲色、遊戲花叢的夏岳。

    第七十六章 玫瑰

    李唐為了照顧遲立冬的情緒, 用了很隱晦的描述方式。

    向來不善想像的遲立冬在那個瞬間, 突然變得想像力超群, 如果他剛巧也在,一定也會像李唐一樣,在光怪陸離的歡場裡, 一眼就注意到最耀目的夏岳。他只需通過李唐語焉不詳的幾個字,就能想像出夏岳遊走在不知名男女之中的全幅畫面,所有人都會被夏岳迷到神魂顛倒, 甚至旁觀的李唐, 都能直觀地感受到夏岳的撩人。

    也不全是想像力。

    是基於對二十歲夏岳的了解。

    李唐偶遇到的情境,發生在年輕的夏岳身上, 太正常了。反而是苦等遲立冬十二年的這個夏岳,不太夏岳。

    而此刻夏岳的說法, 又透出另一種意思。

    他會那樣放縱自己,還是因為情傷難愈嗎?

    遲立冬根本不想細究, 他連提起這件事的半點意思都沒有,道:「我根本就沒把那些陳年舊事放在心上。」

    夏岳:「……」

    遲立冬從他的表情判斷自己說錯了話,頓時緊張。

    夏岳:「你進去吧。」

    遲立冬:「你呢?」

    夏岳冷冷道:「不用你管, 反正你也沒放在心上。」

    遲立冬:「……」

    他不明白夏岳這又是生什麼氣。

    夏岳趕他:「走啊。」

    遲立冬沉默走開, 獨自回了餐桌邊。

    長輩們還在愉快地聊天,聊到了知青年代,遲夫人和夏岳的大姨當年竟然是在一個地方插隊,兩個農場距離不到二十里,還是同一年去, 又是同一年回了北京,這緣分也真是很奇妙了。

    遲立冬掛著笑臉聽她們追憶紅火的年華。

    他過於平靜了。不只現在,自從大年初一和李唐打過那通電話,他一直都平靜得超出自己的想像。

    他和夏岳如往日一樣交往,他仍然盡力哄年年開心,在長輩們面前也一切照舊。他繼續他的求婚計劃,聯繫好了夏岳的同學,還買好了求婚用的戒指。

    他表現得一點都不在意。他是不是真的不在意?不是。

    一旦想起一絲一毫關於夏岳可能已經不愛他了,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復他,他心裡立刻就有一種難以名狀的塌陷感。

    與此同時,他也意識到一直以來並不願意承認的事實:他早就預料過這種可能。

    他憑什麼讓夏岳愛這麼多年?從前還能用夏岳年少無知來解釋,現在呢?就算在多年不見的距離里,歲月美化了夏岳記憶里的他,相處這幾個月,也足夠讓夏岳看透他的無趣。要去紐西蘭陪年年長大,也許只是夏岳放出的一個預警煙霧彈。夏岳已經在想著要離開他了。

    假如夏岳真的早就不愛他,是回來報復他的,現在收網真的是最好的時機,在他懷著滿腔希望要和夏岳組建一個家庭,還想和夏岳共同撫養一個孩子的時候,夏岳敲碎他的幻想,頭也不回地離開他。

    那他這輩子再也沒辦法走出去,他會永遠困在夏岳給他編織的這個無與倫比的美夢裡。

    完美的復仇。

    可是他又能怎麼辦?如果真的是這樣,他也只能認了。

    年年本來坐在師母和大姨中間的兒童椅上,吃飽了,從兒童椅上下來,到遲夫人身邊撒了會兒嬌,又跑來問遲立冬:「爸爸怎麼還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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