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2023-09-27 00:23:08 作者: 徐徐圖之
    這也太像了。

    後來他們戀愛了。夏岳有次提起初見那天,還得意的問過遲立冬,你是不是對我一見鍾情?

    當然不是。但遲立冬沒說實話。到後來分手,他也沒說出真相。

    真相何其難堪。

    遲立冬沒能對他產生愛情,但始終有喜歡和欣賞。

    這些年他杳無音信,遲立冬一直以為,他一定在遠方開始了嶄新的生活,遇到了更多好玩有趣的事,能讓他繼續去嘗試去探索。

    他從來都是天之驕子,有好看的外表和有趣的靈魂,聰明好學,坦蕩熱情,二十歲時就足夠耀眼,三十二歲的現在,更是引人注目,充滿魅力。他的優秀,足以配得上這世上任何一個人。

    遲立冬不配。

    他替夏岳的長情,感到不值。

    他更希望對夏岳「長情」的判斷,只是他的錯覺。

    過了幾天的一個晚上,他準備睡覺前,夏岳打了過來。

    他一瞬間有點緊張,等接起來,那邊的聲音卻不是夏岳。

    陌生人,叫他去某個餐廳接夏岳,說是應酬喝醉了。

    第五章 朋友的弟弟

    陌生人的普通話相當不好,說了好幾遍,才說清楚餐廳的名字和房間號。

    遲立冬還想再問幾句,對方已經掛斷了。

    他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出門了。

    路上越想越覺得奇怪。

    夏岳在人際交往上八面玲瓏,根本不是會在應酬中被灌醉的人,而且就算他被灌醉了,在場有工作夥伴,有合作方,再不濟還有司機,哪裡就輪得到叫他遲立冬去接人?

    等他到了地方,找到夏岳,立刻就知道,的確不是那回事。

    和夏岳在一起的只有一個年輕人,年紀不大,最多二十二三歲,穿著很休閒,不像是來和夏岳應酬的客戶。

    兩人面前的桌上倒是真的有酒,但是夏岳沒醉,清醒得很,看到遲立冬進來,意外道:「你怎麼在這裡?」

    遲立冬照實說:「有人用你手機打給我,叫我過來接你。」

    所以是什麼情況?

    「……」夏岳轉頭朝著那年輕人,吼了句廣東話,「你做乜啊!」(你做什麼啊!)

    那人本來正打量著遲立冬,被夏岳吼得一驚,道:「我就系想睇下佢,唔得呀?」(我就是想看下他,不行嗎?)

    夏岳吼得更大聲:「睇佢做啲咩!食飽咗頂嘅!」(看他做什麼!看把你閒的!)

    年輕人抿了抿唇,又看看遲立冬,委屈道:「你話你鍾意我,嚟咗北京又唔理我,我唔開心,想睇你係為咗邊個。」(你說你喜歡我,來了北京又不理我,我不開心,就想看你是為了誰這麼對我。)

    夏岳也看了眼遲立冬。

    遲立冬一臉茫然。

    夏岳說:「你誤會咗,同佢冇相干噶。」(你誤會了,和他沒有關係。)

    年輕人憤憤道:「點解以前鍾意呢個人渣?我仲以為佢好靚,原來佢都咁老喇……也唔系好有型。」(你以前為什麼喜歡這個人渣?我還以為他很帥,原來他都這麼老了……也不是很有型。)

    夏岳顯然有點煩了,道:「都話咗同佢冇相干,我喺度真系好忙,冇時間同你咁玩,你一系聽日就返港,一系搵同學陪你,總之唔好再搵我。」(都說了和他沒關係,我在這邊真的很忙,沒時間陪你這麼玩,你要麼明天就回香港,要麼找同學陪你,總之不要再找我了。)

    年輕人噌一下站了起來,生氣道:「Xa-vier!你最好唔好後悔!」(夏岳,你最好不要後悔!)

    他便拿了自己的東西出去,經過遲立冬身邊的時候,還故意撞了遲立冬一下。

    可惜遲立冬這體格,誰撞誰知道。

    年輕人一手按著被撞痛的肩,怒罵:「抵仆街嘅人渣!」(早該撲街的人渣!)一手拉開門,氣呼呼的走了。

    經過的服務員要幫他們再把門關上,遲立冬忙擺手示意不用,又對夏岳道:「既然沒事,那我也……」

    夏岳打斷他:「來都來了,喝兩杯吧。」

    遲立冬猶豫了一下,還是關上了門,進來坐。

    夏岳倒了杯酒給他。

    遲立冬道:「開車來的,還得開回去,不喝了。」

    夏岳放下酒,皺了下眉毛,說:「我不知道他叫你來,可能是我去洗手間的時候,他用我手機打的,他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胡鬧。他是我……朋友的弟弟,從香港來北京玩,小孩脾氣。」

    遲立冬「嗯」了一聲,道:「前幾年在佛山開了塊地,種些廣藿香和巴戟天,我去那邊待過一年多,廣東話說不好,能聽懂。」

    夏岳顯然沒想到,給自己倒酒的手都頓了一下。

    「他很喜歡你啊。」遲立冬道,「長得也不錯,性格挺可愛的。」

    他說這話是真心,那小孩長得算是很帥,神情和言辭都毫不遮掩對夏岳的迷戀。

    他覺得夏岳沒必要用「朋友的弟弟」來遮掩這個小男友。

    他如釋重負,果然是他自作多情,簡直太好了。

    夏岳喝了口酒,說:「都說了,他是一個朋友的弟弟,我對小孩沒興趣。」

    遲立冬想,那小孩明明說了「你話你鍾意我」。

    但他沒再繼續說這個,這是夏岳的私事,他不要多話比較好。

    「喝完這杯,我送你回酒店吧,已經很晚了。」

    夏岳道:「明天周末,沒安排工作。」

    遲立冬就不說了,安靜坐著。

    夏岳道:「你現在,還像以前喝酒嗎?」

    遲立冬道:「早不了,都多大歲數了。」

    夏岳說的以前,就是很久以前。

    那時候遲立冬處在一個低谷期,心態崩了,從初中開始練散打,全運會獎項加分上了體育大學,很快又入選了國家隊,先天條件好,技術也牛逼,綜合實力很強,未來還有很多可能創造更好的成績,冷不丁受了傷還恢復不好,在到達巔峰之前的那一步退了役,對他的職業構想簡直就是毀滅性打擊,過去十幾年裡除了訓練比賽、比賽訓練,他什麼也沒學過,什麼也不懂。被保送來讀研,心裡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就想趕快熬過去兩年,能回隊裡去做教練。可是兩年也很難熬,他適應不了。

    加上感情問題。

    他有一年多時間,整日酗酒,喝得很兇,研究生宿舍本來住兩個人,他的舍友受不了他,找理由申請搬走了。

    後來他認識了夏岳,慢慢好了很多。

    「我認識你以前,不喝酒的,我爸不讓。」夏岳道,「第一次去酒吧,還是你帶我去。」

    遲立冬點頭道:「第一次去你就喝大了。」

    夏岳道:「然後我們就上了床。」

    遲立冬:「……嗯。」

    夏岳道:「其實我沒醉。」

    遲立冬:「……我知道。」

    他知道夏岳沒有醉,不然不會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變得主動起來。
關閉